护魂宝珠坠向三千年后人间时,此时人间的仙气已经无比稀薄。
萧凛正跪在父母坟前。
新翻的黄土混着雪粒打在他后颈,胸腔里的空洞比寒冬更冷——三天前,瘟疫夺走双亲最后一丝体温,他抱着母亲的手直到冻僵,才发现掌心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
“爸……妈……”
喉间泛起腥甜,少年忽然栽倒在坟头。
护魂宝珠化作幽蓝流光没入他眉心,沉睡的残魂在悲痛的共鸣中轻轻震颤——那是泠鸢,曾站在仙界顶端的女子,此刻却像一片被风吹散的羽毛,飘进了凡人少年萧凛的精神世界。
昏迷中,萧凛听见有人说话。
声音很冷,像山顶未化的雪,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蝼蚁的生死……竟能搅乱魂魄?”
他想睁眼,却看见一片虚无中,衣袂染血的女子背对着他,发尾垂落的幽蓝光芒正在变弱。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虚空中的剑柄,仿佛在回忆握剑时的温度,又像是在安抚自己破碎的魂灵。
“你是谁?”
少年的声音在精神世界里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
女子忽然转身,眼眸如深潭倒映着他的身影:“泠鸢。”
两个字落地,带着天神宫宫主的威仪。
却又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脆弱,“记住了,凡人。”
再次醒来时,已是三天后。
萧凛摸着眉心发烫的星纹坐起,发现自己竟能“看”到屋内的动静——角落的老鼠啃食着他掉在地上的药草,窗外的风掀起破窗纸。
而脑海中,那道清冷的声音又响起来:“蠢货,伤口要发炎了。”
他这才注意到右腕的擦伤——不知何时被一层薄冰覆盖,冰面下泛着淡淡的蓝光,不痛,却透着诡异的舒适。“
你做了什么?”
他对着空气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面。
“不过是用残魂之力替你止血。”
泠鸢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带着几分不耐。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宿主这么快死掉——毕竟,你的精神力还算……好用。”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孩童的哭号。
萧凛掀开破棉被冲出门,正看见邻村的小丫头被山匪按在地上。
腰间父亲留下的短刀还没出鞘,身体却先一步动了——不是他的意志,而是一股陌生的力量催动着他的四肢,指尖竟凝聚出淡蓝色的剑气。
“滚。”
一个字从他口中溢出,却带着不属于他的冰冷气质。
山匪抬头的瞬间,剑气已划破他们的衣襟——不伤性命,却足够威慑。
小丫头哭着跑开了,山匪骂骂咧咧地逃窜,萧凛却瘫软的坐在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双手。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能操控我的身体?”
虚影在他眼前凝聚,泠鸢的轮廓半透明得几乎看不见。她盯着自己透明的指尖,忽然冷笑:“当年在仙界,我抬手便能灭了这几个蟊贼,如今却要靠凡人的躯壳……”
话未说完,却见萧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尽管掌心只触到一片虚无,却让她的虚影猛地一颤。
“所以你想夺舍我。”
少年的眼睛盯着她发尾的幽蓝光芒说道。
“就像你说的,借我的身体恢复实力。”
泠鸢没说话,虚影却猛地消散。
萧凛摸着眉心的星纹,发现那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原来残魂并非全是冰冷,至少在她催动剑气救人时,那缕幽蓝的光,比记忆中母亲的体温更清晰。
接下来的半个月,萧凛渐渐习惯了体内的“另一个存在”。
泠鸢很少主动说话,却会在他生病时用残魂之力替他驱散寒意,会在他握剑练习时,在脑海中“画”出剑招的轨迹——尽管每次教完都会补上一句“凡人的资质果然愚钝”,却总能让他的挥剑速度快上几分。
那日他在溪边清洗猎物,忽然听见泠鸢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你为何总要救那些流民?他们对你毫无用处。”
萧凛擦了擦手上的血,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眉心的星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旁边隐约映出泠鸢的虚影。
“因为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想活下去的人。”
他忽然笑了,指尖拨弄着水面,惊起一圈涟漪。
“就像你当年在仙界收养孤儿,难道也是因为‘有用’?”
虚影猛地消失,溪水中的倒影只剩下他自己。
但萧凛知道,泠鸢听见了——因为当晚他睡觉时,脑海中第一次浮现出她的记忆:年幼的亲卫缩在天神宫的角落,泠鸢蹲下身替他擦干眼泪,声音比此刻温柔百倍:“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雪又下起来了。
萧凛裹着破旧的棉被躺在草席上,眉心的星纹忽然发烫。
朦胧中,他看见泠鸢的虚影坐在他床头,指尖轻轻拂过他额角的冻疮——这次不是他的幻觉,因为那抹幽蓝的光,真的带来了一丝不属于人间的、却又格外温暖的凉意。
“凡人……”
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花,你的悲痛,竟比仙界的劫雷更灼人。”
萧凛没睁眼,却勾了勾嘴角。
原来残魂并非不懂人间的温度,只是她藏得太深——深到连自己都忘了,当年那个会替亲卫缝补衣袍的泠鸢,也曾是个会为他人痛的人。
门外,瘟疫还在蔓延;屋内,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风雪中沉默共生。
谁也没说破:比起夺舍与被夺舍,此刻的相互依存,竟像是命运给他们的、最残酷却又最温柔的馈赠。
而远处的仙界,有着一位筑基六星的神识正顺着残魂的气息悄然探来,在人间的风雪中,画出一道危险的弧光——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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