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花语的低语与未接的来电

(一)

凌晨一点，雨势终于稍稍减弱，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声响。临海市公安局的技术分析室里依旧灯火通明。陈默站在一块巨大的白板前，白板上用红笔勾勒出“暗影杀手”系列案件的时间轴和关键信息，如今第四起案件“6·13苏曼案”的信息正在被逐步填充进去。

林薇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打印资料，脸色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陈队，死者苏曼的身份信息和初步社会关系排查结果出来了。”

陈默转过身，接过资料，目光快速扫过：“说重点。”

“苏曼，28岁，自由插画师，在业内小有名气，主要接一些绘本和广告插画的工作。独居，住在城南‘星湖花园’小区。据邻居和朋友反映，她性格看起来比较开朗，但私下里其实挺内向的，不太喜欢社交。”林薇顿了顿，翻到资料的另一页，“她的情感状况比较复杂。我们查到她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男友，叫张浩，是一家IT公司的程序员。但同时，我们在她的社交媒体和一些聊天记录里发现，她和一个网名叫‘夜枭’的人互动频繁，言语间颇为暧昧，但‘夜枭’的真实身份还在查。”

“感情纠葛永远是凶杀案的热门动机之一。”陈默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个‘夜枭’，重点查。她的家人呢？”

“父母在外地，已经联系上了，正在赶来的路上。另外，苏曼最近似乎遇到了一些工作上的麻烦。”林薇指着资料里的一段记录，“我们联系了她常合作的几家工作室，有负责人透露，苏曼最近拒绝了几个重要的项目，而且有传言说，她之前一幅获奖的作品涉嫌抄袭，不过后来被她压下去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抄袭风波？陈默的眼神沉了沉。这很可能是一个突破口。他想起苏曼死时穿着的白色连衣裙，那种款式和质感，不像是会随意穿去废墟的衣服。“她工作室的地址呢？”

“已经查到了，在创意园区那边。我已经通知了技术队，他们应该已经在现场了。”

“走，去她的工作室看看。”陈默抓起外套，语气果断。有些线索，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发现。

(二)

苏曼的工作室位于临海市创意文化产业园区的一栋独栋小楼里。这里白天应该是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此刻却在凌晨的细雨中显得有些寂静。技术队的车辆停在楼下，几名队员正在楼上忙碌。

工作室的门没有被强行闯入的痕迹，技术队队长看到陈默和林薇到来，立刻迎了上来：“陈队，林警官。现场初步勘查过了，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和她家里一样，收拾得挺整齐的，不像遭遇过入室抢劫。”

陈默点点头，走进工作室。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空间，一面墙是巨大的落地窗，此刻拉着厚重的窗帘。房间里弥漫着颜料、墨水和纸张的混合气味。画架上还摆着一幅未完成的画稿，主题是一片迷雾中的森林，画风细腻而略带阴郁。

“死者平时就在这里工作？”林薇环顾四周，目光被书架上琳琅满目的画册和设计稿吸引。

“是的，据她的邻居说，她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工作室里。”技术队队长指着房间角落的一个小型会客区，“那边有个茶几，我们发现上面有两个用过的马克杯，杯壁上提取到了两种不同的指纹，正在比对。”

两个杯子？陈默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他走到茶几旁，果然看到两个白色的马克杯，一个放在主位，一个放在客位。主位的杯子里还有少量冷掉的咖啡，客位的杯子已经空了。

“她遇害前，有客人来过。”陈默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杯子周围，“而且，看杯子的摆放和使用情况，两人应该聊了有一段时间。”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工作室，最后落在了靠窗的一张宽大的书桌上。桌上除了电脑、数位板和一些绘画工具外，还散落着几张设计草图和一个打开的笔记本。

陈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笔记本。笔记本的纸张很精致，上面用彩色铅笔记录着一些灵感碎片、工作安排，还有一些零散的心情日记。他快速翻阅着，直到看到最后几页。

上面有一段用黑色水笔写的文字，字迹似乎有些潦草，透露出一丝不安：

“他又来了。那种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为什么还要纠缠？那笔钱我不想要了，太可怕了。也许我应该把东西还给他……可是，那样做真的安全吗？”

“他”是谁？那笔钱又是什么？陈默的眉头紧锁。他继续翻页，后面几页都是空白，直到最后一页，用铅笔淡淡地画了一个模糊的符号，像是一个抽象的、扭曲的笑脸。

“陈队，你看这个！”林薇的声音从电脑那边传来。她已经打开了苏曼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查看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

陈默走过去，林薇指着电脑屏幕：“她的手机不在身上，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但电脑上登录着她的社交软件。你看这个，她和‘夜枭’的最后一次聊天记录，就在她遇害前一个小时。”

聊天窗口里，苏曼发了一条消息：“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这样对谁都不好。”

而“夜枭”的回复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为什么？”

苏曼没有再回复。

“还有，”林薇切换到通话记录界面，“她的电脑同步了手机的通话记录。在她遇害前半小时，有一个未接来电，号码是匿名的，无法追踪。而在这之前，她曾拨打过一个号码，通话时长大约五分钟。”她记下了那个号码，“我已经让同事去查这个号码的归属了。”

未接来电，匿名号码。陈默看着屏幕上的时间点，脑海中快速梳理着时间线。苏曼在工作室接待了一个客人（两个马克杯），之后可能接到了那个匿名电话，然后不久后遇害。那个“他”，“夜枭”，匿名电话的主人，还有那个神秘的“夜枭”，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哪一个才是今晚造访工作室的客人？

(三)

“陈队，你看这个！”技术队的一名年轻警员拿着一个证物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发现线索的兴奋，“我们在书架后面的缝隙里找到了这个，被刻意塞进去的。”

证物袋里装着一个小巧的U盘。

陈默接过U盘，看向技术队队长：“能打开吗？”

“已经试过了，有密码保护。”队长点点头，“我们正在尝试破解，应该需要点时间。”

一个需要密码保护的U盘，被刻意藏在书架后面。这很可能就是苏曼笔记本里提到的“东西”？陈默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个U盘里，或许就藏着她死亡的真正原因。

他再次环顾这间充满艺术气息的工作室，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幅未完成的画稿上。迷雾中的森林，幽深而神秘，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苏曼的画风，似乎比她外在表现出来的更加复杂和深沉。

“林薇，”陈默突然开口，“去查一下苏曼那幅涉嫌抄袭的作品，具体是哪一幅，被指抄袭了谁的作品，当时的风波是怎么压下去的。还有，那个给她打电话的号码，催一下，尽快查出归属。”

“是！”林薇立刻拿出手机开始联系。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是法医王鹏打来的。

“陈默，尸检初步结果出来了。”王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凝重，“有几个新的发现，你最好现在听一下。”

陈默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依旧下着的小雨，沉声道：“说。”

“第一，死者苏曼体内确实没有检测出任何镇静剂成分，和我之前的初步判断一致，她遇害时是清醒的。”王鹏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她的双手手指缝隙里，没有抓到任何皮肤组织或纤维，指甲也很干净，确实没有挣扎的痕迹。这很奇怪，一个清醒的人面对死亡威胁，本能反应应该是挣扎反抗。”

“除非她认识凶手，而且对凶手没有防备，或者……极度恐惧，导致身体僵硬无法动弹。”陈默补充道，这是他之前想到的可能性。

“有可能。”王鹏表示认同，“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们在她的口腔黏膜和舌头上，发现了少量特殊的粉末残留。成分正在加急化验，但初步判断，这不是常见的药物，更像是一种……植物性的神经抑制剂，作用效果是让人肌肉松弛、无法发声，但意识清醒。”

神经抑制剂？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这解释了为什么苏曼清醒却没有挣扎和呼救！凶手用了一种特殊的药物控制了她！

“这种药物很罕见，”王鹏的声音继续传来，“制作工艺也不简单，不像是市面上能轻易买到的。另外，我们在她胸口的创口边缘，除了常规的皮肤组织损伤外，还发现了极其微量的金属残留，成分和那枚银色徽章的材质非常接近。”

徽章的材质？陈默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枚造型别致的银色徽章。凶手不仅留下了徽章，甚至可能在作案时，徽章接触到了伤口？这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我知道了，”陈默沉声说道，“辛苦你了，王鹏。尽快把详细的化验报告给我。”

挂断电话，陈默转过身，眼神比之前更加锐利。神经抑制剂，特制的徽章，神秘的U盘，未接的匿名电话，复杂的情感关系，还有那桩被压下去的抄袭风波……越来越多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如同苏曼画中那片迷雾森林，看似杂乱无章，却必定隐藏着通往真相的路径。

他看向还在忙碌的技术队员和正在打电话沟通的林薇，心中清楚，这起案件的复杂性，很可能远超之前的“暗影”系列。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似乎正在用一种更精密、更挑衅的方式，与警方展开一场新的较量。

而那枚银色的徽章，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第一把钥匙。只是，这把钥匙，究竟会指向怎样的过去和秘密？

陈默深吸一口气，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在这座城市的阴影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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