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连环争吵

程欣语顾不上跟正在写作业的女儿说话，带着一腔怒气，转身出了柚柚的房间，顺手关严了屋门。

只见罗砚成正站在客厅中间，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他刚才手里的碗，已经在客厅的地上被摔得粉碎，刚才那么大动静，显然就是他把手里的碗砸了。

“你干什么？”程欣语压着怒火，声音不高，可是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砚成！”罗骏飞赶在儿子开口之前，低声呵斥道，“你别闹了！柚柚写作业呢！另外你妈刚出院没几天，需要静养！你不要在家里闹事！”说着，他走过去拉着儿子的胳膊，想把他拉进卧室里去。

“行了，都收拾回屋吧，”赵禾看了看程欣语，也劝道，“都别生气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别闹了。让孩子听见多不好！”

说罢又转头看着李芳菲，“芳菲啊，快拿个扫帚把这碗茬子扫了，别扎着人。”

赵禾说这话的时候，罗家丰已经拿着扫帚从厨房出来了，李芳菲接过来，一边打扫一边念叨着，“这好好一碗饭！可惜了！这么好地板也砸坏了！”

罗砚成和程欣语两个人带着火的目光，针尖对麦芒一般执拗地顶在一起，谁也没有挪开。

“程欣语，你有点儿过分了！”罗砚成使劲甩开父亲拉着他胳膊的手，盯着程欣语说道，“你这几天一整天一整天的不着家，这大晚上的一回来，就开始找茬，你想干啥？！”

“我整天不着家？这不都是你公司里那个人渣干的好事吗？我这两天，天天在医院里守着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你不知道吗？”程欣语咄咄逼人的目光紧紧盯着罗砚成，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再说了，什么叫我‘找茬’？你们都这么大声的看电视、大声的说话，柚柚还在屋子里学习，我就提醒一下不行吗？”

“你那叫提醒吗？”罗砚成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说话夹枪带棒的，你当别人都是傻子，都听不出来？！”

“我就是实话照直说而已，我从来就不喜欢绕弯子！”程欣语毫不退让的反驳道，“至于你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情！”

“行啦！行啦！”赵禾着急对儿子说道，“欣语说的也对，你不要计较，你就少说两句！”

“砚成！回屋去！”罗骏飞也呵斥道，“有话好好的说，说开了就好了。别在这儿吵了！”

父母的劝说，并没有浇灭罗砚成心头的火，反而让他的情绪更难以控制，他再一次甩开的父亲伸过来拉他的手。

“程欣语！你别说什么不绕弯子，有话直说之类的屁话！”罗砚成眼里冒着火，直直地瞪着妻子，“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说话直，不绕弯子，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在意听你说话的那个人！对方因为你的话会不会受到伤害，你根本就不在乎！对吧？如果今天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是你的父母，恐怕你说话就没有这么直了吧？”

“我的父母？我的父母不需要我这么说！只要柚柚学习，他们看电视从来不会开着声音！”程欣语迅速地反驳道。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程欣语的心里倒是不得不承认，罗砚成这话说是到了点子上。没错，当一个人并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伤心，或是不自在的时候，说话就不必在意什么遣词造句，不必在意什么声调语气了，一切照直了说就是了。而当人很在意对方，怕自己说话不慎而伤害对方的时候，就很自然地会考虑自己说话的方式，会谨慎言语。

自己今天的确如此，她根本不在意这屋里听见她这么说话的人，会不会不高兴。管他们高兴不高兴，让他们都记着以后不要这么在客厅里看电视大声说话，就是目的。这个家已经够拥挤混乱的了，在柚柚写作业的时候保持一会儿安静，已经是最起码的要求。

刚才程欣的话，让罗骏飞和赵禾异常的尴尬，两个人一肚子的闷气，心里十分的懊恼。刚才明明也是注意放低了音量，只是没注意什么时候又调大的声音了。另外跟李芳菲聊着电视剧里的事，聊得高兴，也是忘了孩子还在写作业。偏偏让儿媳妇回来碰个正着。

程欣语的话虽然不好听，两个人也跟程欣语有些生气，可人家的话，也都是为了孩子，也都在理上，还真是反驳都没法反驳。现在，儿子已经火冒三丈地跳出来了，他们两人知道不能再露出丝毫的情绪了，不然对儿子的情绪就更是火上浇油，这小两口就会闹得更加的不可开交。

“走吧，回屋，也该收拾睡了。”赵禾一边慢慢往屋里走出，一边冲罗骏飞招招手，“让他们也休息吧，都别在客厅里嚷嚷了。”

“就是，就是，你俩别吵了，”李芳菲从沙发底下，又扫出两片碗的碎渣滓，转头又对罗砚成说道，“砚成，你看你饭也没吃成，我再给你做点儿啥吃的？”

李芳菲的话，让罗砚成心里的火又添了几分。连一个堂嫂都会记着自己还没好好吃晚饭，而自己的妻子却正在争吵不休，丝毫不会关心自己吃不吃饭。

罗砚成正要继续发作，忽然看到程欣语身后，柚柚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女儿正神色惊恐地向外看着。女儿的眼神，让罗砚成一阵揪心。

看着父母已经回了自己房间，并且已经关上了门。还想继续掺和着说话的李芳菲也被罗家丰拉回了书房，罗砚成强压住火气，绕过程欣语，走到柚柚面前。

“柚柚，赶紧回去写作业吧，”罗砚成伸了大手，摸了摸柚柚的头发，“写完早点儿睡。”

“那……你们……别吵了。”柚柚轻声说道，“有话……好好的……说嘛。”

“好，不吵了，回去吧。”罗砚成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低头看着女儿，催促道，“快写作业去吧。”

程欣语回头看了一眼女儿，转身往卧室走去，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没事，”罗砚成没有回头，抱了抱女儿说道，“专心写作业。”说罢推着女儿进去，并且给她关上了门。

客厅里这时候已经没有人了，罗砚成一个人颓然地坐进沙发里。这个场景，这个气氛，好生的熟悉，似乎前几天才刚刚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最近，跟程欣语之间，的确是越来越水火不容了。罗砚成烦躁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阳台上。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了，缓解一下胸膛里的憋闷，罗砚成落寞地跳望着远处的夜空，那是雪轻故乡的方向，遥远的夜空下，是雪轻长眠的地方。

“雪轻，你知道吗？失去了你，我这一生随之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如果你不曾离开过，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那该多好！”罗砚成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眼前的夜空中，浮现出路雪轻温婉宁静的笑容。

接着，许悠然的轮廓也清晰地浮现出来，罗砚成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这时，在罗骏飞的房间里，老两口正坐在床边。

赵禾红着眼圈，看着老伴儿说道，“我想回去了，在这也是太麻烦别人。”

“什么叫别人？”罗骏飞拍拍妻子说，“这是你儿子家，你好好待着，把病养好。”

“儿子家，就不是我家，”赵禾苦笑了一下，“这儿媳妇，我也是消受不起，早点儿回家吧，回自个儿家去。”

“行啦，别说气话，”罗骏飞宽慰她道，“你出院没几天，现在也不能长途跋涉地颠簸。我看欣语那孩子，就是太冲，心眼儿倒不坏。就电视这事吧，人家说的也没错，咱是音量太大了，另外叽叽喳喳说话，也是影响柚柚学习。”

“可她有意见，好好说也行，你看她那话说的！让人听着太不舒服了！”赵禾红着眼圈说道，“我明天就走！一天也不待了！”

“算了，也都是为了你孙女不是，别计较了，”罗骏飞又劝道，“你这回手术，人家欣语也是出了大力气了，前些年闹了那么大矛盾，可这回，也真是求着人家了，人家对你也还是不错。你看看，这才争执了一下，你第二天就走了，这多不好看！你这样让你儿子也会很难堪！”

“我想走，也不光是为这，”赵禾叹了口气说道，“你看那个李芳菲，我确实也是觉得他们在这儿，对砚成的生活干扰太大了。那李芳菲不就是打着照顾我的旗号，就理所当然地住在这吗？咱们回老家一走，她也没有理由还赖在这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罗骏飞嗔怪道，“什么叫‘赖’呀！就临时住一阵子，以后安顿好了，家丰他们肯定也还是会出去找自己的房子住的。”

“不是赖是什么？别说欣语，我看着芳菲也不顺眼！”赵禾乜斜了老伴儿一眼，生气地说道，“这芳菲，眼珠子一转就一个主意。他们要在西安落脚，哪就那么容易了？砚成得给他们找工作，还得给他们找房子。这租房子钱谁出？我看，还不得砚成给花钱！他们在这，真是给我儿子找大麻烦了！”

“砚成出就出嘛！”罗骏飞心里有些不高兴，话也生硬起来，“那咱们当初困难的时候，不都是大哥一家给帮衬着，现在砚成给家丰帮点儿忙，花点儿钱，不都应该的吗？”

“你说的咋那么轻巧呢？”赵禾有些恼了，气愤愤地看着丈夫说道，“家丰他们两口子在这，太难为砚成了！这你都看不见？咱家欠这点儿人情，我儿子啥时候能还完？难不成得拿一辈子去还呐？”

“你这话说的没良心了吧！”罗骏飞有些生气了，腾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赵禾，“当初受人好处的时候，你咋不说你给人家添了多大麻烦呢？”

赵禾一时气结，想不出话来反驳，气得大声说道，“你这就是胡搅蛮缠嘛！”

“我胡搅蛮缠？我看是你胡搅蛮缠吧！”罗骏飞也大声说道。

这是老伴手术后，罗骏飞第一次没让着她，老两口第一次恢复了以前的“战斗模式”。

赵禾正要大力反击，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罗砚成一脸懵圈地走了进来。

“这是咋了这是？你俩这是闹哪一出啊？”他低声地问道。

罗骏飞气哼哼地瞟了赵禾一眼，一转身坐在床上离她几尺远的地方。老头老太太几乎同时各自把头转开，互相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你俩可赶紧熄火吧！”罗砚成一脸无奈地苦笑，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俩掐架还没掐完呢，你俩这又掐上了，你们倒是凑的哪门子热闹呀？”

老两口谁也不说话，任儿子怎么劝，一直到上床睡觉了都谁也不理谁。

罗砚成这一晚上，跟程欣语两个人，也是谁也不理谁。睡觉时俩人各自贴着床边，背对背地躺着，各自闷头睡了。

第二天早上，罗砚成还是早早就醒了，昨夜没睡好，他也懒得起来，就一直躺着。程欣语醒的时候，两个人还是谁也没说话。

程欣语洗漱完了，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听着李芳菲正在厨房门口打电话，她烦躁地往那个方向翻了她一眼。

可是就这一眼，程欣语的神色立即就变了，她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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