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柚柚丢失

“柚柚！柚柚！”程欣语惊恐万状地叫了起来，眼神慌乱地四下搜索着。

“你们刚才来的时候，见到这桌坐的小女孩儿了吗？这么高！扎个马刷子！”她用手比划着，焦急地问坐在柚柚刚坐过的那张桌子旁边的父子。

“没有啊，”那个父亲站起来说道，“我们来的时候这桌就没有人啊。”

“那……那你们来了多久了？”程欣语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些颤抖。

“大概十来分钟吧。”对方又回答道。

程欣语记得刚才在这的时候，旁边桌子上是一对儿带着孩子的小夫妻，她转头去找，发现已经换成了三个年轻女孩儿。

“你们有谁注意到刚才这里坐着个小女孩儿吗？”她慌张地向旁边的人问道。

周围的人有的摇头，有的说刚才好像是有个小女孩儿在这，但是后来没注意什么时候走的。有好几个人围上来，店里的几个服务员也赶了过来，可是没有人能提供准确一些的线索。

程欣语只觉得一阵眩晕，慌得六神无主，眼泪也哗哗地掉下来。她一转身从围着她的一圈人里冲了出来，边大声喊着柚柚的名字，边疯了一般四下搜寻着。大家也都四散开来，帮忙到处寻找。这家肯德基店并不大，楼上楼下两层很快找了个遍，连卫生间、杂物间也都找了，没有柚柚的踪影。

“会不会是孩子自己回家了？”有人问道。

“不！不会的！”程欣语哭道，“这里离家很远，她不认识路，她不可能一个人回去的。”

她心里明白，女儿绝不可能自己离开。现在只有一种可能，一种让她一想就不寒而栗的可能，柚柚被人拐走了！

程欣语彻底的慌了，她哭着冲出店门，跑到了大街上，眼前车流如织，人来人往，哪里有柚柚的影子！女儿消失了！从她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

“柚柚！柚柚！”她冲着大街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

“快报警吧！”

“有监控！赶紧调监控看看！”

“别着急！挺大的孩子，不是那么容易被骗走的！”

“赶紧给家里人打电话吧！”

从店里跟出来的一群人，纷纷出着主意，但是谁都知道，其实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安抚这位丢了孩子的母亲。

有人掏出手机，帮忙打了１１０报警，有人把程欣语连搀带架地扶回了店里，有人大声地催促着店员，快到办公室去调取监控录像。

“监控在哪？”程欣语腾地从凳子上坐起来，抓住旁边一个店员的胳膊，“快带我去看监控！”

“这边！快来吧！”年轻的店员扶住她，“刚已经有人过去调视频了，咱们快去！”

一行人匆匆赶到办公室，已经有人调出了二楼一处摄像头的视频。

把时间调整倒程欣语追着万小雯离开之后，６点５５分，柚柚一个人出现在镜头里。

“柚柚！”双眼通红的程欣语辛酸地叫了一声，扑到了屏幕前面。

只见镜头中的柚柚，东张西望了一下，开始打开自己的汉堡吃了起来。这时店里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异样。

视频快进了一下，７点０６分，柚柚左边桌子上那对带孩子的小夫妻离开了，７点１１分，柚柚右边桌子上的一对儿恋人模样的人也离开了。

视频又快进了几分钟，７点１７分，跟柚柚的桌子间隔了三张桌子的地方，一个带着３岁左右女孩儿的年轻母亲，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屏幕，看着她的举动。然而，她抱起孩子，离开了座位，从柚柚眼前经过，并没有停留。

但是，３分钟之后的画面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返身匆匆赶了回来，背对着镜头，坐在柚柚面前的凳子上，像是跟她在说些什么。

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见柚柚脸上的神情，先是警觉的，然后是将信将疑，接着便是一脸的慌张，随即女人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转身往楼梯口走去，柚柚也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接着，把画面切换到一楼的监控，７点２２分，柚柚跟着抱孩子的女人穿过一楼餐厅往大门走去。再把把视频切换到大门外，７点２３分，女人和柚柚的身影，消失在出店门往东的人行道上。

程欣语瘫倒在地上。刚才她还是心存侥幸的，柚柚从小，家里人也都教过她，不能跟陌生人走，孩子对陌生人也是有警惕性的。然而看过录像的程欣语此时意识到了，柚柚对这个抱着孩子，打扮入时、年轻美貌，面相又温和可亲的女人，完全失去了警惕性。在孩子的心里，这样一个形象，跟那个拐骗孩子的坏人形象差得太远了。孩子上当了！

“别着急，警察快到了，会有办法的！”旁边的人把程欣语架起来，宽慰她道。

“快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有人提醒到。

程欣语掏出了手机，心里万般的恐惧和艰难。这个电话，让她如何打呢？罗砚成会疯的！家里所有的人，都会疯的！

“砚成……”终于拨通了电话的程欣语，刚听见罗砚成“喂”了一声，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呜地哭了起来。

电话那一头的罗砚成一下子懵了。

“怎么了？怎么了欣语？”罗砚成焦急地问道，“哭什么呀？出什么事了？说话呀！”

“柚柚……柚柚……丢了！”程欣语泣不成声。

电话的那一头，忽然寂静得毫无声息。

短暂的沉寂之后，电话里传来罗砚成狂乱的声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丢了？！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可能丢了？！程欣语！你开什么玩笑！”

“西城中学，对面的肯德基店，柚柚……在这里，被人带走了……”程欣语哭着，断断续续地说道，“砚成，你快过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快报警！我现在就过去！”罗砚成喊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程欣语泪流满面，拿着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这时，店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接着警笛在店门外戛然而止，然后就听见一片纷乱的脚步声进了店里。

当两名警察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程欣语，失声痛哭起来。她浑身战栗着，几步赶过去握住一名警察的手，“帮帮我……救救……救救我的孩子……”她只哽咽着说了这一句，就再也说不下去。

与此同时，罗砚成的家里，也已经炸了锅。

得知情况的赵禾当场就大哭起来，罗骏飞也慌了神，急得眼睛都红了。罗家丰和李芳菲，忙着换鞋要出门去找，赵禾也哭着要出去找孙女。家里一片大乱。

“行啦！你们都别慌！”罗砚成一边换鞋一边对另外几个人喊道，“你们要出去，去哪儿找啊？西安这么大，这会儿天也快黑了，你们到街上喊去吗？顶什么用！”

“那……那得去火车站，别让孩子被带走了。”罗骏飞着急地说道。

“火车站？可西安不只一个火车站，还有北客站呢，还有那么多长途汽车站呢，还有飞机场呢？你到哪儿去找孩子？”罗砚成焦躁地说道，“欣语这时候肯定已经报警了，警察会比咱们有办法。”

“怎么好端端的能把个孩子丢了！”李芳菲急促地说道，“砚成你没问一下怎么丢的？”

“这会儿哪来得及问！”罗家丰吼了妻子一句，转头又对罗砚成说，“你快去吧，我跟芳菲我俩去趟火车站，在这儿我俩最熟悉的就是那儿了，碰碰运气，或许能碰上孩子呢。”

“行！那你俩跑一趟吧。”罗砚成拍了堂兄一把，边出门边回头望向父亲说道，“爸，你陪着我妈待在家，哪儿也别去，万一柚柚自己跑回来了，家里得有人。另外，欣语报警，一定也会留家里的电话，警察那儿有消息，也会给家打电话的。你们在家守着。”

罗砚成赶到西城中学对面的肯德基店时，程欣语已经跟着警察去了附近的派出所，他接着再赶到了那里，在一名警察的引领下，在接待室里见到了神情憔悴，头发蓬乱，双眼红肿着的妻子。程欣语一见他进来，眼泪又哗哗地掉了下来。

罗砚成本来对她一肚子的怒火，此刻却完全发泄不出来了。他只是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程欣语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又说了一遍柚柚丢失的过程。罗砚成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渐渐变的铁青。

听到最后，罗砚成冒着怒火的眼睛盯着程欣语，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口。他焦躁地踱了两步出去，又猛地一个转身走回来，面对着妻子，停了片刻，再一次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程欣语心里清楚，尽管丈夫什么埋怨的话也没说，但是此时他想说的话，不用说出口，她也已经明明白白的。

这些天，她为了照顾万明诚早出晚归，她在万小雯身上放了不少的心思，她带着柚柚去接万小雯，她为了追万小雯把柚柚一个人留在肯德基店，她为了说万小雯的事情，跟黄允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而正是因为这一通长长的电话，让人贩子有机会带走了女儿。

是她把孩子弄丢了，是她因为别人的孩子而把自己的女儿弄丢了！此时，无论罗砚成说出什么责怪的话来，她，还能有什么可辩驳的？

罗砚成什么也没说，可是他的眼睛，他盯着她的眼睛，让程欣语更加难受，她本来已经破碎的心，更是被丈夫带着怒气、责备和厌弃的冰冷目光碾成了齑粉。

刚才她看见他走进来的时候，忽然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有了些踏实的感觉，那一刻她差一点儿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可是，他焦躁气愤的神情，立刻就让她清醒了，此刻，她在丈夫面前，没有软弱的资格，没有寻求安慰的资格。

“对了，”过了一会儿，罗砚成又踱回到妻子身边，看了她一眼问道，“给柚柚姥姥姥爷那边打过电话了吗？”

“还没有呢，我现在打。”程欣语沉重地低声说道。

“我本来想着，不跟他们说了，先别惊吓他们，”罗砚成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我刚才想，万一柚柚能够逃脱，万一是在离她姥姥家近的地方，或许她会去那儿的。所以……还是……还是说一下吧。”

“好，我明白。”程欣掏出了手机，忧郁了片刻，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果然，如她所料，老两口立刻乱了套，母亲痛哭不已，父亲立时就要出门赶到派出所来。

“你俩别慌，在家守着，”程欣语努力让自己说话不要带着哭泣的声音，“柚柚是个聪明孩子，她有可能自己逃脱的，万一离你们那近，她有可能过去的，你们听好门铃和电话就好。”

停顿了一下，她又继续安慰他们道，“已经报过警了，警察已经在行动了，放心吧，孩子会找回来的！”

程欣语挂了电话，心里一片冰凉的绝望。“孩子会找回来的！”这句安慰父母的话，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

不过，有一点她说的没错，警察已经在行动了。就在这个时候，在夜幕初降的城市里，一场跟人贩子抢时间、挽救罗柚柚的行动，已经无声无息地拉开了序幕。

从警方调取的各个路口的监控视频里，已经追踪到了柚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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