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阿鬼迅速检查了箱盖夹层，抽出一张防水纸条，扫了一眼，递给齐岳。上面是一串数字频率和一个简短的词组：**“夜莺归巢”**。

“齐哥，这船…味道不对。”一直沉默的老吴突然开口，鼻子微微抽动，刀疤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凝重，“除了机油铁锈…还有很淡的血腥味，新鲜的。而且…舱壁上有新的弹孔刮痕，用油漆草草盖过，手法粗糙。”

齐岳眼神一凛。他走到老吴指的一处舱壁，手指在看似斑驳的旧漆上抹过，指尖沾染了一点未干透的暗红和极其细微的金属碎屑。果然。

“海蛇号”在等他们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冲突。见血，甚至动了枪。是内讧？还是…已经有人登船“拜访”过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海浪声完全掩盖的脚步声从上方甲板传来，由远及近，目标明确地朝着他们这个舱室的位置移动！不止一个人！

阿鬼像受惊的壁虎，瞬间无声地贴到舱门旁的阴影里，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眼神锐利如鹰。老吴则侧身隐到一个大型齿轮箱后，匕首反握。

齐岳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将那个沉重的防潮箱轻轻踢到木箱的阴影下，右手缓缓探入怀中，握住了冰冷的枪柄。他微微侧头，耳朵捕捉着门外细微的动静。

脚步声在舱门外停住。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规律而空洞。

下一秒——

“砰！砰！砰！”

不是枪声！是粗暴的踹门声！脆弱的舱门锁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舱门被猛地撞开！三道强光手电刺眼的光柱瞬间射入，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昏暗的舱室！

“里面的人！双手抱头！出来！”一个带着浓重口音、凶狠的吼声炸响。

光柱晃过齐岳冷硬的脸。他没有动，逆光中，他的眼睛像两点幽深的寒星。

对方显然没料到里面的人如此镇定，光柱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下。领头的是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有刀疤的彪形大汉，眼神凶戾，手中的微型冲锋枪枪口牢牢锁定齐岳。

妈的，哑巴了？叫你抱头！听见没！”刀疤脸旁边一个精瘦的马仔端着霰弹枪，厉声喝道。

阿鬼和老吴在阴影中如同凝固的雕像，等待着齐岳的信号。

齐岳的目光越过刺眼的光柱，落在刀疤脸的脸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却像冰锥刺入骨髓：“程爷的船，也敢闯？谁家的狗没拴好，放出来乱吠？”

刀疤脸瞳孔猛地一缩，显然被“程爷”的名头震了一下，但随即凶光更盛：“少他妈废话！什么程爷李爷！这船现在归‘秃鹫’了！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秃鹫”？一个陌生的名号。不是程爷的人，也不是预想中的接应者。是闻到腥味想来黑吃黑的过江龙？还是…被人故意引来的刀？

齐岳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极致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要东西？”他轻轻反问，右手在怀中微微调整了角度。

“对！别耍花样！”刀疤脸厉声道，手指扣上了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齐岳动了！不是抱头，不是后退！他身体猛地向侧前方矮身滑步，动作快如鬼魅！同时，怀中的格洛克17闪电般抽出，消音器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刀疤脸旁边那个端着霰弹枪的精瘦马仔额头瞬间爆开一团血花，哼都没哼一声就向后栽倒！

“操！”刀疤脸惊怒交加，冲锋枪喷出火舌！

“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齐岳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在舱壁和机械上溅起刺目的火星！但齐岳早已不在原地！他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借着货箱的掩护急速移动！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隐在门边的阿鬼也动了！他手中的消音手枪发出短促精准的“噗噗”两响！门口另一个持枪匪徒胸口和脖子炸开血洞，瞪大眼睛倒下！

“后面！”老吴的低吼从齿轮箱后传来！他手中的匕首如同毒蛇吐信，“嗖”地飞出，精准地扎进一个试图从侧面通道包抄过来的匪徒咽喉！

舱室内瞬间陷入混战。枪火闪烁，子弹横飞，金属碰撞声、人体倒地声、愤怒的吼叫和濒死的闷哼交织在一起，狭窄的空间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战斗结束得很快。当最后一个匪徒被老吴扭断脖子，像破麻袋一样扔在地上时，舱室内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

齐岳的目光没有在这些尸体上过多停留，仿佛它们只是碍眼的障碍物。他径直走向那个领头的刀疤脸。这家伙仰面朝天，眉心一个黑洞洞的枪眼，是阿鬼精准的杰作，结束了他凶戾的生命。齐岳蹲下身，黑色作战靴踩在血泊边缘，溅起几滴暗红。他没有丝毫顾忌，直接伸手在刀疤脸还温热的尸体上摸索。

动作冷静而高效，如同在清理战场而非搜刮死人。战术背心的口袋里只有几个备用弹匣和一小卷美金，没有身份证明，没有通讯设备。齐岳扯开他浸透鲜血的衣领，露出脖颈——一个粗糙的金属吊坠贴在皮肤上，被血染得发黑。齐岳用力一拽，链子断裂。吊坠入手沉重，造型是一只展翅欲啄食的秃鹫，线条粗犷，边缘锐利，透着一股野蛮的气息。

“‘秃鹫’…”齐岳捏着冰冷的金属秃鹫，指腹感受着那锐利的边缘。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号。是新冒出来不知天高地厚的杂鱼？还是…被人刻意抛出来搅局的棋子？他随手将吊坠扔给身后的阿鬼，“查。”

“明白。”阿鬼接住，迅速用特制的密封袋装好，动作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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