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危局破局

云澜曦踏入凤仪宫时，铜鹤香炉里焚着冷冽的松香。曹蝶梦端坐在凤榻上，手中捏着团扇轻轻摇晃，绣着金线牡丹的裙裾拖曳在地，像一片凝固的血色云霞。

“云采女倒是好大的胆子。”皇后开口时，声音如浸在冰水里的刀刃，“一边在莞贵妃面前当狗，一边又敢应本宫的邀约？”

云澜曦扑通跪地，额角贴着冰凉的青砖：“臣妾若怕死，便不会来了。”她伸手从袖中掏出半块碎玉，正是前日从丽妃处得来的信物，“皇后娘娘可知，这是丽妃与北疆暗通款曲的证物？”

殿内骤然安静，唯有香炉里的松香噼啪作响。曹蝶梦猛地起身，团扇重重甩在案几上：“你说什么？！”

“丽妃表面依附莞贵妃，实则早与北疆勾结。”云澜曦抬起头，目光与皇后对视，“娘娘若不信，可派人搜查丽妃的密室。臣妾愿以性命担保，那里藏着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书信。”

这是她赌上一切的谋划。耿婉莹虽手握丽妃的把柄，但绝不会轻易将其推至绝境——失去皇甫玲，便少了制衡皇后的棋子。唯有将这个秘密献给曹蝶梦，才能在两派之间撕开新的缺口。

三日后，惊雷劈开乌云。丽妃私通外敌的消息如野火般蔓延整个后宫。萧逸轩震怒之下，当场褫夺皇甫玲的位份，贬为庶人。而揭发此事的云澜曦，被晋封为宝林，赐居棠梨宫。

“小姐，您做到了！”冰离捧着崭新的宝林服饰，眼中泛起泪花，“从良人到宝林，不过数月......”

“别高兴太早。”云澜曦望着铜镜里佩戴银蝶步摇的自己，指尖轻抚过衣襟上的缠枝莲纹，“丽妃倒台，最恨的人不是皇后，而是我。”她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未央宫的宫人捧着一地碎片跪在棠梨宫前。为首的嬷嬷尖着嗓子道：“云宝林见谅，莞贵妃失手打碎了您送来的贺礼，特命奴婢们来赔罪。”

云澜曦蹲下身，捡起一片青花瓷残片，上面的并蒂莲纹已缺了半朵。她突然轻笑出声：“劳烦嬷嬷转告贵妃娘娘，这碎片，臣妾会好好收着。”

入夜，棠梨宫的宫灯次第亮起。云澜曦独自坐在回廊上，望着漫天星子发呆。自丽妃倒台后，耿婉莹虽未直接发难，却处处给她使绊子。内务府送来的炭火缺斤少两，御膳房端来的饭菜总是冷的，就连请安时，那些嫔妃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幸灾乐祸。

“云宝林好雅兴。”一道娇柔的声音突然响起。云澜曦回头，见夏芊羽身着淡粉色襦裙，手中摇着团扇款步而来，“听说娘娘近日得了陛下赏赐的云锦？真是羡煞旁人。”

“夏美人说笑了。”云澜曦起身行礼，目光扫过夏芊羽腰间新换的玉坠——正是那日在皇后宫中见过的半朵残莲纹样，“倒是姐姐这玉坠别致，不知是何处得来的？”

夏芊羽的笑容僵在脸上，转瞬又恢复如常：“不过是母亲派人送进宫的小玩意儿。”她凑近云澜曦，压低声音道，“云宝林如此聪明，应该知道，丽妃的下场，未必不会落在某些人身上。”

云澜曦心中一凛，还未及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云宝林，陛下宣您即刻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萧逸轩负手而立，案几上摆着几封密函。见云澜曦进来，他抬手示意众人退下，殿内顿时只剩两人相对。

“这些，是你让人送来的？”皇帝拿起其中一封，上面赫然是耿婉莹与朝中大臣往来的书信，“你可知，诬陷贵妃是何罪名？”

云澜曦跪倒在地，声音却异常坚定：“臣妾不敢诬陷。莞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结党营私，连陛下的旨意都敢阳奉阴违。前日边疆战事吃紧，本该调拨的粮草......”她顿了顿，“迟迟未到，便是莞贵妃兄长从中作梗。”

萧逸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些年，他虽宠爱耿婉莹，但绝不允许外戚干政。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起来吧。明日早朝，你随侍在侧。”

走出御书房，云澜曦望着漫天星辉，终于松了口气。这一步棋，她走得凶险，却也不得不走。耿婉莹不会坐以待毙，而她必须在对方出手前，找到足以自保的筹码。

第二日清晨，云澜曦身着宝林服饰踏入朝堂。当她将耿婉莹勾结外戚的证据呈给萧逸轩时，整个大殿一片哗然。耿婉莹脸色煞白，却仍强撑着辩解：“陛下明鉴，这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

“蓄意陷害？”萧逸轩冷笑，“朕已派人彻查，你兄长贪墨军饷一事证据确凿。耿氏一族，即日起......”

“陛下！”云澜曦突然跪倒，“念在莞贵妃多年侍奉陛下的份上，请陛下网开一面。”她转头望向耿婉莹，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贵妃娘娘，您说呢？”

耿婉莹望着云澜曦，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初任人拿捏的棋子。她攥紧了拳头，咬牙道：“臣妾......谢陛下隆恩。”

这一局，云澜曦看似救了耿婉莹，实则是在皇帝心中埋下猜忌的种子。而她也因“大度贤德”，被晋封为更衣。当赏赐送到棠梨宫时，冰离激动得落泪：“小姐，您真的做到了！”

云澜曦抚摸着赏赐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这后宫的争斗，从来没有真正的赢家。耿婉莹不会善罢甘休，皇后也在暗处虎视眈眈。而她，不过是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努力求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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