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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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内容]银匕首扎进掌心的刺痛让上官沁猛地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铁质操作台上，手腕和脚踝被皮带牢牢固定住，金属扣勒进皮肤，留下深深的红痕。头顶惨白的无影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感觉如何，我们的小爱丽丝？"一个沙哑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上官沁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房间角落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背对着她，正在墙上的白板上写着什么，黑色马克笔在白色背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身影有些眼熟，挺拔的脊背，左手食指习惯性地敲击桌面——这个动作让她心脏骤然缩紧。

男人转过身来。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嘴角挂着手术般精准的微笑。正是那个戴红帽子的男人，但此刻他换上了医生的装束，胸前口袋里插着的钢笔上刻着医院的标志。

"不认识我了？"男人推了推眼镜，缓步走过来，手里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也是，毕竟十年了。那时候你还是个躲在衣柜里哭鼻子的小鬼，连枪都握不稳。"

上官沁的喉咙发紧，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终于认出了这个人——十年前孤儿院那场大火里，那个穿着消防服，却亲手将孩子们推进焚化炉的"消防员"。他的声音，他推眼镜的动作，还有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都和记忆深处的噩梦完美重合。

"是你..."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十年前的火是你放的。"

男人停下来，手术刀的刀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放火烧掉旧的故事，才能开始新的篇章。"他笑得像个疯子，"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那场火，你怎么会成为这么优秀的'玩家'？"

操作台突然开始缓缓倾斜。上官沁惊恐地发现自己正朝着墙壁上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滑去，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和隐约的哭泣声。她拼命挣扎，皮带却越勒越紧，深深陷进肉里。

"别白费力气了。"男人蹲在她面前，眼镜片反射着无影灯的光芒，看不清表情，"这是给你的'专属故事'——睡美人，只不过你的纺锤是这个。"他举起手术刀，在灯光下晃了晃，刀锋上倒映出上官沁苍白的脸。

真实之眼突然自动开启。上官沁的视野里，男人周围缠绕着刺眼的白光，仿佛一个行走的太阳。但在那光芒深处，她看到了无数细小的黑线，像血管一样连接着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手术台、手术刀、墙上的人体模型，甚至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林小满在哪儿？"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紧盯着男人的眼睛。既然他在享受这场"游戏"，就不会立刻杀了她。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你还惦记着那个小叛徒？"他伸手捏住上官沁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以为偷走怀表就能逃出去？太天真了。每个故事里都需要牺牲品，她就是你故事里的那个。"

他的手指带着医用橡胶手套特有的粘稠感，上官沁感到一阵恶寒。她注意到男人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没洗干净的血迹。更让她心惊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上面的花纹和林小满日记里画的一模一样——那是孤儿院孩子们自己设计的徽章。

"你以前是孤儿院的人。"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那么多细节，才能在那场大火中不动声色地动手脚。

男人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刺骨。他猛地掐住上官沁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瞬间无法呼吸。"别用你那肮脏的眼睛盯着我！"他的声音扭曲变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兽，"我给了他们永恒的美丽！我把他们变成了故事里的永恒角色！那个胖丫头，她现在是最受欢迎的'红皇后'！还有那个总爱哭的男孩，他现在是勇敢的'铁皮人'！这难道不好吗？！"

上官沁用力挣扎，手指触碰到口袋里的怀表。就在怀表与男人的戒指接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了两人。男人惨叫一声，松开了手，连连后退。

上官沁剧烈地咳嗽起来，新鲜空气涌入肺部带来火烧火燎的疼痛。她低头看向操作台——不知何时，她掌心的鲜血顺着台面流到了皮带扣上，腐蚀出细小的裂纹。而那枚红皇后留下的心形怀表正散发着淡淡的红光，表面的玫瑰花纹像是活了过来，正在缓缓绽放。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男人惊恐地指着怀表，脸色惨白如纸，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上官沁没有回答。她集中精神，调动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上一挣。皮带扣应声而裂，带起一片血花。她来不及揉一揉被勒得麻木的手腕，抓起旁边托盘里的一把止血钳就朝男人扔去。

男人狼狈地躲开，止血钳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钉在了墙上。他愤怒地咆哮一声，挥舞着手术刀冲了过来。

上官沁翻身滚下操作台，重重摔在地上。剧痛从脊椎蔓延开来，但她顾不上那么多，手脚并用地爬向房间另一头的铁门。门锁是老式的旋转款，旁边挂着串钥匙。

"抓住她！"男人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疯狂。

上官沁的手指刚刚碰到钥匙串，身后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那些原本靠在墙边的人体模型不知何时活了过来，正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她走来。它们的脸上没有五官，脖子上挂着的名牌在灯光下闪烁，上面的名字全都是孤儿院那场火灾的受害者。

"帮...帮我..."离她最近的模型突然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它伸出苍白的手，指向自己的胸口。上官沁这才发现，每个模型的心脏位置都有一个小小的钥匙孔，形状和她口袋里的怀表完全吻合。

男人已经追到身后，手术刀带着风声劈来。上官沁下意识地举起怀表格挡——当！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彻房间。让她惊讶的是，手术刀竟然被弹开了，怀表表面完好无损，反而散发出更耀眼的红光。

"不可能！"男人失声叫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激活'诚实之心'？只有真正纯粹的灵魂才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那个"帮我"的模型突然扑了过来，用它那没有五官的脸撞向男人的后背。男人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

上官沁趁机抓起最大的那把钥匙插进门锁，用力一拧。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打开一条缝隙。外面是漆黑的走廊，隐约传来水滴的声音。

"拦住她！！"男人愤怒地推开模型，挥舞着手术刀朝她冲来。

上官沁侧身钻进铁门，反手锁上。男人的手术刀劈在门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她不敢停留，借着走廊里昏暗的应急灯光，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走廊两旁全是紧闭的病房门，门牌上的数字从501一直排到510。每个门底下都渗出黑色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上官沁的真实之眼一直处于开启状态，视野里，整条走廊都被灰黑色的雾气笼罩着，只有503号病房门口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林小满一定在里面。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就在她靠近503号病房时，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撞门声。男人的咆哮声和模型们僵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上官沁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扭动门把手，可门锁纹丝不动。

"开门...快点开门..."她低声祈祷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突然，她想起了红皇后死前说的话——"每个说谎的钟都会通向疯人院，当指针吃掉自己的影子"。她掏出黄铜怀表，打开表盖。令人惊奇的是，原本正常走时的怀表此刻指针正在疯狂旋转，金色的指针尖端真的开始啃食表盘边缘的刻度，留下一道道齿痕。

随着指针的移动，503号病房的门锁开始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就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转动钥匙。上官沁屏住呼吸，紧握着怀表，掌心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滴在表盘上，被疯狂旋转的指针甩得四处飞溅。

"咔嚓。"门锁弹开的声音。

上官沁猛地推开门，闪身进去，然后反手锁死。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病房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房间中央的一张病床。

病床上躺着个女孩，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长发散落在枕头上。上官沁的心脏狂跳起来，那背影她太熟悉了——是林小满！

她挣扎着站起来，一步步朝病床走去。月光下，女孩苍白的侧脸显得格外脆弱，眼眶深陷，嘴唇干裂。她的胸口没有起伏，仿佛没有呼吸。

"小满？"上官沁轻声呼唤，声音颤抖。

床上的女孩没有反应。

上官沁的心沉了下去。她伸出手，想要探一探林小满的鼻息。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女孩脸颊的瞬间，林小满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整个眼白都变成了纯黑色，只有瞳孔是两点猩红的光，像黑暗中潜伏的野兽。她猛地坐起身，速度快得惊人，死死掐住了上官沁的脖子！

"你来了..."林小满的声音完全变了，变成了男女混合的沙哑嗓音，带着诡异的回响，"我的...爱丽丝..."

上官沁被掐得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她能闻到林小满身上传来的浓重墨水味，就像那个缝合怪身上的一样。更让她惊恐的是，林小满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黑色的机械结构，和红皇后一模一样！

"你不是小满..."上官沁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伸手去掰林小满的手指。

"我是，也不是。"林小满（或者说占据了林小满身体的东西）咯咯地笑起来，笑容诡异而扭曲，"她把身体借给我了，为了完成这个故事。你没发现吗？我们都是故事里的角色，永远被困在这个循环里..."

上官沁感到一阵绝望。难道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林小满已经变成了和红皇后一样的怪物？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两枚怀表同时发热，烫得她几乎要叫出声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尽全力将红皇后的心形怀表塞进林小满的胸口——那里，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和怀表形状完全吻合的空洞。

"啊——！！"林小满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黑色的墨水从她的七窍中涌出，在地上汇成一个不断蠕动的黑影。

上官沁趁机挣脱，连滚爬地后退到墙角。她惊恐地看着那个黑影缓缓凝聚成形，最终变成了一个戴红帽子的男人——和那个医生一模一样！

"干得好，爱丽丝。"红帽子男人拍着手，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你成功找到了故事的漏洞。不过可惜，太晚了。"

他打了个响指。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摇晃，墙壁剥落，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上官沁看到无数文字从纸页中涌出，在空中组成巨大的漩涡，发出刺耳的尖啸。

"这是最后一个故事了。"红帽子男人张开双臂，黑色的墨水从他身上涌出，很快淹没了整个房间，"当睡美人醒来，就是新故事的开始。而你，将是这个故事里最完美的祭品！"

上官沁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墨水吞噬，意识逐渐模糊。她死死抓着那枚黄铜怀表，真实之眼下，她看到怀表背面的金线玫瑰正在迅速绽放，花瓣尖端滴下鲜红的汁液，在墨水中开出一条血路。

100/100。表盘上的刻痕终于填满了。

"不..."上官沁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我不是祭品...我是..."

她的声音被巨大的漩涡吞没。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怀表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像是某个机制被触发了。同时，她看到红帽子男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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