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正文内容]阳光透过窗棂，在洁白的床单上画出明亮的格子。上官沁盯着自己的手，金属光泽已经褪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看得清清楚楚。林小满在旁边的床上动了动，眼罩边缘露出一点黑色的睫毛。

病房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护工推着治疗车走进来。她的白色制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眼睛却像两潭死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该换药了。"护工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录音，放下托盘时不锈钢器械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手指在接触林小满手臂时，上官沁注意到那截手腕呈现出不自然的角度，像是关节被强行掰弯。

林小满"唔"了一声，往被子里缩了缩。上官沁坐起身，挡住护工的手："我们刚醒，医生说暂时不用换药。"

护工脸上的微笑僵住了，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像冰。治疗车上的镊子突然自己跳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啪嗒"一声掉进消毒盘里。

"程序设定需要换药。"护工的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眼神扫过上官沁时带着明显的审视。

上官沁握紧林小满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突然冒冷汗。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昏暗，窗玻璃上凝结出细小的水珠，蜿蜒流淌成诡异的纹路，像是某种正在生长的血管。

"我们按铃叫护士吧。"林小满的声音有点抖，眼神瞟向床头柜上的呼叫器。那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暗金色，表面刻满了旋转木马上见过的齿轮花纹。

护工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刺耳，像是金属摩擦。她的脸开始扭曲，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银色牙齿。"换药时间。"她重复道，伸出的手突然变成了机械爪，指尖闪着寒光。

上官沁把林小满拉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病房里的仪器突然全部响起警报，红色信号灯疯狂闪烁。床头柜上的黄铜怀表"啪"地一声弹开表盖，金色的光芒喷涌而出，在墙上投射出一行血红色的文字：【检测到异常NPC入侵】

护工——或者说顶着护工外皮的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叫，机械爪猛地朝上官沁抓来。怀表突然飞起，悬在上官沁面前，表盘高速旋转，形成金色漩涡。那些刺向她的机械零件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扭曲变形，最后化作金色粉末被漩涡吞噬。

那东西后退几步，身体开始分解，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发条和齿轮，就像游乐园里那些机械孩子。"玩家觉醒失败...启动清除程序..."它断断续续地说着，最后化作一堆废铁瘫在地上。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只有仪器还在发出规律的嘀嗒声。上官沁捡起地上的怀表，金属表面残留着滚烫的温度。表盖内侧，原本空白的地方现在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像是某种全息地图。

"那不是梦。"林小满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抬手摘下眼罩，露出的不是血肉模糊的空洞，而是一只闪烁着蓝光的电子眼，虹膜上布满了代码般的绿色纹路。

上官沁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玫瑰花印记，颜色鲜红，像是刚滴上去的血。

"系统管理员...孤儿院...资格测试..."林小满喃喃自语，电子眼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这些词一直在我脑子里转，我还以为是梦话。"她突然抓住上官沁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还记得铁皮人胸口的编号吗？是734，和孤儿院档案室第三个保险柜的密码一样！"

怀表突然烫得惊人，上官沁下意识地松开手，任由它悬浮在空中。表盘展开成全息投影，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病房中响起：

【玩家：上官沁】

【状态：意识完全觉醒】

【已完成副本：A级-暗黑童话】

【完成度：99%】

【剩余任务：真相认知（进行中）】

投影突然切换，显示出孤儿院的全景图。院长办公室的位置闪烁着红光，旁边标注着"系统核心：红皇后"。操场中央的老槐树下有个绿色光点，标注是"初始容器：林小满"。

"我不是NPC。"林小满的电子眼闪烁着蓝光，泪水从右眼滑落，在脸颊上冲出两道清晰的泪痕，"火灾那天，我听到院长和'系统'的对话。她说只有你通过测试，我们才能真正自由。"

全息图突然放大，显示出十年前的火灾现场。画面中，年幼的林小满被绑在椅子上，院长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个注射器，里面是闪着银光的液体。"成为引导者，她才有活下去的可能。"院长的声音冰冷而陌生，"这是唯一的选择。"

林小满的身体开始颤抖，上官沁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在骤降。"我自愿的。"她哽咽着说，电子眼的蓝光忽明忽暗，"他们说这样我就能一直陪着你，在系统里保护你..."

怀表投射出更多画面：小红帽的兜帽下是孤儿院死去的小艾，灰姑娘的水晶鞋里藏着莉莉的牙齿，疯帽子的茶具上刻着每个孩子的名字...所有童话角色的脸都渐渐变成了上官沁记忆中那些孤儿院伙伴的模样。

"斩断诅咒..."上官沁低声说，终于明白任务的真正含义，"不是杀死童话角色，是解放他们的灵魂。"

全息图突然切换成手术室的场景。两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女孩躺在相邻的手术台上，仪器显示她们的脑电波完全同步。院长站在控制台前，面前是巨大的屏幕，上面跳动着无数代码和一个标题：【容器共生实验：第17次尝试】

"原来疯帽子的故事是真的。"林小满的声音平静下来，电子眼闪烁着最后的蓝光，"只是我把自己的眼睛给了系统，成了连接现实和童话世界的媒介。"她抬手按住上官沁的肩膀，眼神坚定，"现在，该结束这一切了。"

怀表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空中出现两行漂浮的文字：【最终抉择】

销毁系统核心（所有意识将永久消散）接管系统权限（成为新的管理员）

上官沁看着这两行字，又看看林小满。她注意到林小满的电子眼开始变得透明，里面的代码正一片片剥落。

"别选销毁。"林小满的声音开始失真，身体变得透明，"系统崩溃会带走所有意识...包括我。"她的手穿过上官沁的肩膀，像穿过烟雾，"但我也不想你被困在这里..."

上官沁突然想起在旋转木马上林小满说的话："这次换我带你走。"她举起怀表，金色的光芒从表盖溢出，顺着她的手臂蔓延。那些光芒像是有生命般，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朵玫瑰的形状。

"我选择第三个选项。"上官沁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她握紧怀表按在胸口，"我要解放所有意识，包括系统本身。"

怀表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林小满的身体被白光吞噬，只剩下电子眼在空中闪烁。全息屏幕上的代码疯狂滚动，最后定格成一行绿色文字：【检测到新指令...净化程序启动...】

电子眼化作一道蓝光飞入怀表，表盖随之合上。上官沁感到胸口一阵灼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入她的血液。病房开始剧烈摇晃，窗外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她冲到窗边，惊得后退一步。天空变成了血红色，远处的建筑正在扭曲变形——医院对面的百货大楼长出了尖尖的塔顶，变成了扑克牌城堡；街道上的汽车扭曲成南瓜马车的形状，行人的脸开始像素化，变成童话角色的模样。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进来，他的脸一半是正常的，一半覆盖着金属鳞片，眼睛里闪烁着和机械孩子一样的红光。"净化失败！启动清除 protocol C！"他嘶吼着，手里的注射器变成了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上官沁侧身躲过攻击，手术刀在墙上划出深深的沟壑。她抬手挡开第二击，怀表自动飞到她手中，表盘展开，射出一道金色光束。医生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开始分解，最后化作一堆齿轮和发条掉在地上。

走廊里传来更多的尖叫声和金属摩擦声。上官沁扶着林小满逐渐实体化的身体，看向窗外越来越诡异的城市。怀表表面的金线玫瑰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根茎上缠绕着细小的锁链，一直延伸到她的手腕。

"根据系统残留数据..."林小满靠着墙壁站起来，左眼已经恢复成正常的模样，只是瞳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蓝光，"这不是结束..."她指向远处的天际线，那里隐约出现了巨大的棋盘轮廓，"所有副本同时崩溃了，现实世界正在被童话规则同化。"

上官沁握紧怀表，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微弱心跳。金属左手已经完全恢复成人类形态，但掌心的玫瑰印记却越来越清晰，闪烁着和天空一样的血红色光芒。

窗外，一个巨大的扑克士兵正从地面升起，手里的长矛是路灯改造而成，盾牌上印着红心皇后的标志。医院的墙壁开始变得透明，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齿轮和传送带，像是某种巨大的机械装置。

"我们得离开这里。"林小满拉起上官沁的手，她的手心也出现了同样的玫瑰印记，两个印记接触时发出金色的光芒，"系统核心现在在你体内，它们会一直来找你。"

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地面随着脚步震动，墙上的时钟开始逆时针旋转，指针变成了两把交叉的钥匙。怀表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表盘上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新任务：猩红之源】【任务目标：找到所有崩溃副本的交汇点】【任务难度：SSS级】

上官沁打开病房门，外面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走廊已经变成了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兔子洞，天花板和地面无限延伸，墙壁上挂着会说话的画像，画像里的人物都是孤儿院的孩子。

"准备好了吗？"林小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握着上官沁的手没有松开。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像十年前在火场里一样。

怀表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像是在倒计时。远处传来红心皇后愤怒的咆哮，震得整个走廊都在摇晃。上官沁深吸一口气，握紧林小满的手，迈步走进扭曲的走廊。

她们的身后，病房的门缓缓关上，门牌上原来的"304"变成了"疯帽子的茶话会"。走廊的墙壁上，一道新的涂鸦正在慢慢形成——两个牵手的女孩，走向无限延伸的黑暗，她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背后是燃烧的孤儿院和旋转的齿轮。

怀表的滴答声越来越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上官沁低头看了一眼表盖，血红色的玫瑰正在缓缓绽放，根茎上的锁链已经蔓延到她的小臂，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远处传来茶具碰撞的声音，伴随着疯疯癫癫的歌声，像是有人在举办一场永不结束的茶话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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