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不想见我,不必自贬闺房。往后你想住,也住不了。”
姜雪穗手中的笔瞬间顿住,墨水顺着毛笔滴落,染黑了宣纸。她被这句话噎的差点呛到,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帝师大人,请自便。”
她本来想说请自重的,但是谢危说的太过多面,她不知道那样说会不会被噎得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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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一段没有意义的对话
“大小姐,你这么不想见我?”
“不想见”
“为何不想见?”
“不喜欢”
“为何不喜欢?”
姜雪穗终于忍不住反呛道
“怎么,难道你是喜欢我才娶我?”
谢危站在她不远处,想了一下回答
“不,是觉得你有趣。”
姜雪穗面无表情,冷笑着抬高自己
“有趣不一定要迎娶。”
迎娶,多虔诚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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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最直接的利益联系。”
谢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有话外音。
她不懂,自己又哪里惹火上身了?
“帝师所谓的联系,无非就是帝师府同姜家建立在有着合作的前提下,用所谓和平的方式,把势力渗透到彼此双方,从而产生的利益联系。”
姜雪穗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个人待在一起,他的每一句话在招惹她,干脆就说的再直白些,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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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我们的婚约,是合作?”
谢危不厌其烦地反问道
“婚约的本质是合作,不是吗?帝师大人比谁都清楚,掠夺才是最直接的利益最大化。”
帝师当然比谁都清楚,所谓的合作,不过是打着合作的幌子,干着无关合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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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穗早已放下毛笔,眼底里倒映着谢危半靠在柱子上的身影,只见他不再是表面不知所谓的模样,而是露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
良久,谢危看着姜雪穗所练习的字帖,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如今连装都不舍得了?”
他开口的这一句,是姜雪穗从见到他以来,从他口中听到的最表浅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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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不管姜雪穗怎么回答,他从书桌前拿起一支毛笔,当着姜雪穗的面,写出了几个字
“居安思危”
姜雪穗已经放弃揣摩他的想法了,索性直觉问
“帝师大人,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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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今日跟姜伯游谈论朝事的时候,意见难得地统一,事情很快安排妥当。
他安排的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从姜伯游的书房中出来,剩下的时间,自然是来找姜雪穗。
“大小姐,你博览群书,应是知晓这个词的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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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本不做打算,但姜雪穗的头脑着实让他好奇。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有那种透过事情看到本质的人。
谢危想到了姜伯游对姜雪穗的看法:他说自己的大女儿“清闲贞静,克己复礼;温柔贤淑,动静有法”
很标准的官家小姐,谢危又在心里补充道,很难不加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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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在安定环境中,要想到可能出现的危难祸害。”
他都问了,姜雪穗自然如实回答。
“小女不才,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整日都待在闺阁里,自出生起除了族地,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哪有博览群书的能耐。”
谢危听着姜雪穗的谦虚,也没有当回事,突然间问
“大小姐认为,当今局势,是安定的吗?”
“帝师大人,你问错人了。父亲教导过,女子不得干政,非官员不得议论国事,所以我无法回答这些。大人若是还有何指教,我会去让父亲过来商讨。”
姜雪穗在一些问题上,对自己的回答有着严谨的看法。她在谢危面前无法回答,不是她不会,更不是她不懂。
她不善说谎,可也不是真的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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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犹记,那日探子把姜雪穗在姜家的话语说出来的时候,萧然那倒吸凉气,两眼震惊的模样。
“谢某经常在想这个问题,也经常居安思危,大小姐,你有没有想过……”
他说着话一步步走近,姜雪穗警惕地一步步远离。
终于,避无可避,他们再次回到那日在皇宫里的距离,谢危双手按在柱子上,把她困在柱子之间,逼迫姜雪穗看着他。他侵略了姜雪穗所认为的安全距离,她现在非常紧张。
人一紧张,就容易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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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穗表面不动声色,眼里的警惕跟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她,谢危看着她这些细小动作,不紧不慢地说完自己的下半句
“这天下,换个君主如何?”
他不理会姜雪穗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自顾自地讲下去,眼底的认真不似作假,完全不觉得以现在的姿势,跟面前的人讲这些,有什么不妥。
“如今,朝堂表面都隐有三方鼎力之势,内部的分裂蚕食有多严重,我就不多描述了。民间表面尚且安定,但局势越来越不稳,想必这安定也不会维持太久。届时内忧外患,就凭现在的朝廷,守得住国?守得住百姓吗?”
谢危低头正视姜雪穗,他给她思考的时间,却没想到她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疯了?!”
姜雪穗忍无可忍,直接把人推开,自己也被吓得后退几步,有些狼狈地跌倒在地,事情发展的超出她的可控范围。
简直荒唐!谢危怎么想的她不管,可为什么要把他的想法,告诉她这个闺阁女子??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魔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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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读懂了姜雪穗的表情,他想走过去,可她连连后退,他只能停下脚步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胆子挺大的。”
明知故问。
姜雪穗在心里暗骂谢危千百遍,眼睛再一次瞟向窗口,确认没人来此才放心。
“我承认我的胆子有些大,但我不是不怕死。”
姜雪穗面对谢危似有似无的试探,她不懂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感兴趣。面对他的摊牌,她此刻的感觉不是他有多重视她,而是自己的性命已经被威胁的窒息感。
她一点都不觉得谢危的话是开玩笑,姜雪穗甚至都怀疑,谢危想拉她再入一次局。
……
这种感觉,真真糟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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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谢危也知道姜雪穗在怕什么,但他不以为意。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在用自己的对朝堂的看法跟你交换而已,你也说了,你不是不会,而是不想说。”
姜雪穗看着他的脸,怎么看这么面目可憎,哪还有刚刚的赏心悦目。她脸色难看得很,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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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说着女子不得干政,实际情况却是几句话搅动风云。你在姜家的言语,到底是说给你父亲听的,还是另有其人?”
没错,姜雪穗的那番话,其实是说给谢危听的。他在皇宫里的都有眼线,在姜家怎么可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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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吉安郡主说的那番话,看似是利用吉安郡主对付候府的在朝势力,其实,她的最终目的,是谢危的权。
姜雪穗想借谢危的手,扳倒太后。
<处在安定环境中,要想到可能出现的危难祸害。——居安思危>
现在,太后不能对姜雪宁怎么样,她是圣上亲封的皇后。表面上如此,背地里亦是。姜雪宁的孩子就是她的护身符,有了孩子,所有人的视线都会在她身上。可是,太后会允许姜雪宁的孩子继承大统吗?不会。
所以,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尸两命,永除后患。
姜雪穗想到了这一点,她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于是她想了这个解决办法。
这个方案,既满足了皇帝,也让谢危有出手的机会。
谢危不会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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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穗做了两个局,一是在跟吉安郡主表明自己是谢危的人,借他的名声把她散播的舆论扩大;二是对父亲说着那一番大逆不道的真心话,表达自己对皇帝行为的愤怒,目的就是为了试探皇帝的能力。
没想到,两个局都被谢危看透了不说,弄巧成拙地踩到了谢危的底线。
姜雪穗现在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说出那番话,她应该说些别的。
那两个局确实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但也因为这两个局,父亲才同意她的想法,皇帝才默认执行她的想法。
那番话听起来太过天真,他们都信了,唯独最需要相信的人没有相信,可对姜雪穗来说,问题不大。
她怕死,可更怕谢危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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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看着姜雪穗犹如刺猬般炸毛地抗拒着他的靠近,收起嘴角扬起的笑意,眼底的深埋的戾气在此刻尽显无疑
“利用我,姜雪穗,你怎么敢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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