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存活
超小超大

不复出焉

怀夜铭的童年结束了,它同燕惠恩的死离去了

他不肯接受自己吃下了燕惠恩的肉,不肯接受燕惠恩的死,不肯接受燕开恩的控制,不肯接受真相

燕惠恩的尸骨被他们埋葬在山洞后边,他用手刨着地 那地干到不行了 早已因为太阳的暴晒出现了龟裂,他只能扣着那裂缝再一块块的把土块抱住扔到一边,燕开恩拖着燕惠的尸体来了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丝毫没有要帮他的意思,怀夜铭已经哭过了 现在哭不出泪,只是麻木的将土块刨出。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燕开恩喊停下,但低头看去他自己的手已经脏得不能再脏,疼痛后知后觉的袭来 一阵风吹过他也只感受得到手上的刺辣

燕开恩将燕惠恩的尸体扔下洞中,不再让怀夜铭上前帮忙。于是怀夜铭只能低头为燕惠恩默哀,尽管对方在不久前差点把自己杀死

脖子上刀划的伤痕的时不时传来辛辣的刺痛 仿佛映照了他的思虑,提醒着他。索性怀夜铭不再将那块毛巾敷在脖颈上,转而擦了擦自己的手 即使那让他疼痛不已,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今晚干了些什么,下意识的隐瞒真相 下意识的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倘若用这副面孔回到孤儿院肯定会有许多质疑声的,他深知在这个时代的孩童心智成熟险恶,只要他这个怪胎被票出局 只要他们的私心得到满足 那名为贪婪的欲望便会笼罩其中

怀夜铭还在走神,燕开恩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倒也不好奇,因为他的目的做到了 他只需要怀夜铭乖乖听话 当好一个证人,燕开恩牵起怀夜铭的手往回村的小路上走去

“去孤儿院吧,到时候就说晚上我一直跟你在一起”燕开恩揣摩着下巴一步一步在前面领着路,怀夜铭看着枯枝的阴影点了点头

回到村中的孤儿院,怀夜铭放慢了脚步,说来也好笑 孤儿院听上去像善人与温馨汇聚的地方,但在这里的孤儿没有价值就会被立刻丢弃 比如身体弱到下不了地的会被扔去外边自生自灭,而怀夜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孤儿院的集体之中。其次院长夫人会命令他们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知道有些活很是肮脏 但却又不敢违抗。

也不知那群小孩是从哪里建立的“集体利益”,一旦有人惊扰到他们的“集体利益”便会立刻引起公愤——现在,他正为了避免吵醒那些孤儿而蹑手蹑脚的走回自己的垫铺

他的铺子离门很近,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他每日每夜都在被胃道折磨着 以至于安排了一个能最快出门的位置,大概是那些人还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而没有难上加难安排他去最里边的铺子

怀夜铭很快躺回了垫铺上,面对着墙开始回忆燕开恩拉着他遇到燕惠恩到燕惠恩死后现在的种种细节。他只是需要时间思考而并非不聪明,燕惠恩死在他面前时、燕开恩将人肉喂给他时……他根本镇定不下来以至于没有时间思考

燕开恩撩起盖在怀夜铭身上那薄薄的被子自己很自然的窜了进去,正打算深度思考的怀夜铭猛的回头看到了燕开恩那张望着他看上去很是无辜的脸,他是真忘了燕家似蛇一般的行动,对视几秒后怀夜铭在心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自己又扭回头往里面挪了挪留出位置

别再靠过来了,好恶心。怀夜铭这么想着。

燕开恩很上道的从怀夜铭后背抱住了他,在他的耳旁极其小声的说了一句“晚安”

怀夜铭没再在心中吐槽,他思考过后回过神来 燕开恩的所有行为只是为了控制他,燕开恩对他撒了很多谎,他意识得到,但怀夜铭的谎言骗了所有人,燕开恩的谎在他眼里便是小儿科了,所有人都以为怀夜铭是个哑巴,但确实 他装得太像了不是吗?极力隐瞒着会说话的事实,极力在他人面前紧紧咬着牙关不肯发出声音,他知道 在这里 要么装一辈子的哑巴,要么被扔出去提前出局,他该庆幸自己是个哑巴所以活下来了,但也该咒骂这是苟且偷生

燕开恩与燕惠恩太像了,刚刚看到燕开恩右下嘴角的痣让他恍惚了一下,燕惠恩有吗?记不太清了,但燕开恩同燕惠恩从小到大一起的行为习惯没有改变。燕开恩给他的吻同燕惠恩给予燕开恩的吻在脑海中重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位置,燕开恩与燕惠恩的感情他并不明白,但他感受得到燕开恩的吻没有任何情欲

燕开恩想用感情束缚他,但可惜了 他没有那么蠢。谁叫燕惠恩献完吻就被他亲爱的哥哥毫不留情的杀死了呢?

如果现在能脱下这个哑巴的皮囊那他一定会说燕开恩与燕惠恩有多像——同样的利用;同样的手法;同样的皮囊,恐怕是血缘作祟让他们如此相像

怀夜铭被燕开恩拥抱着,他感到恶心不仅仅是生理上的,还有燕开恩带来的那股危机感,燕开恩的拥抱太危险 那是变相的控制,即使那在他人眼里是在正常不过的行为,但现在 他的手确实控制着怀夜铭 依旧怀抱着他。怀夜铭自己不敢有行动,也一定不会是现在行动,现在行动只会向燕开恩表面自己的不忠而将自己投入无可挽回的死局,但他也知道 待自己帮燕开恩掩护完燕开恩的死与那些孩童的去向 待他失去所有价值,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去见燕惠恩了

他需要沉住气,度过这几夜。

……

翌日,燕母找上了他们

“开恩,你有见到惠恩去哪了吗”燕母的眸子中透露着担忧,嗓子有些不舒服的咳嗽了几声,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上挂着难堪二字,她蜡黄的脸被阴影投射得更黑了些,她的眉正挤在一起 看不清嘴角的弧度,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笑

燕开恩勾了勾身旁怀夜铭的手,亲昵般的揣摩着举起给燕母看,他对着燕母撇了撇嘴摇了摇头,眼神中又带着无辜与疑惑的神情看向燕母说到:“没有,我昨晚一直跟阿铭在一起”

那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仿佛他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孩子一样。燕母扭头看向怀夜铭,她的眼神中带了些许猜疑,怀夜铭则是有些呆木的点了点头,他听到燕开恩开口:“惠恩一直很受欢迎,可能和其他人约好出去玩了?”

燕母叹了口气抚了抚额:“或许吧 希望他能早些回来,平时他很少一声不吭的离开”

怀夜铭听闻扭头看向燕开恩,果不其然 那张笑脸有一瞬间僵住了,大抵是燕惠恩的这种小习惯没有被他注意到,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 他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那个洋溢着天真自然的笑

“母亲,你一定是最近因为饥荒的事闹得不愉快了,我回去给您准备食物吧?”燕开恩装作一副孝顺的样子对着燕母说,而实际上怀夜铭也不知道燕开恩脑子里想着些什么,可能是无意间的示好

燕母干枯的手顺了顺燕开恩的头,她欲言又止 不知道说些什么,但燕开恩抚住燕母的手亲昵般的放在他的脸上蹭了蹭,撒娇一样的向燕母问到:“母亲,晚上阿铭可以来我们这里睡吗?孤儿院的地铺实在咯得人疼”

燕母这次不再唉声叹气,转而捏了捏燕开恩的脸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惠恩能接受你们挤一张床的话”。但怀夜铭不乐意了,就如他脸上假惺惺的淡笑沉下去转移到了燕母脸上,他诧异的看向燕开恩,仿佛在质问着燕开恩为什么

而燕开恩的回应很简单——一个让他喘不上气的拥抱,比之前的拥抱更用力 更窒息,没有温暖 甚至更强大的威胁意味……

又是拥抱。

很快,怀夜铭确定了他要被接去燕家住的事,尽管燕惠恩死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意见如何。

怀夜铭在孤儿院中并没有什么东西好拿走的,衣服也只有破旧的一两件,燕开恩拉着他离开时 他回头看到孤儿院的孩子们正目送他离开,可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一个个透着寒光 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怀夜铭感觉他迟早会被这眼神扎得千疮百孔,高个子的院长夫人在那群孩子中显得极为突兀,而怀夜铭依旧感受得到院长夫人那隐秘的怒气

他只是搬去了燕家暂住罢了

搬到燕家的日子并没有让他的身体好起来,也并没有改变他不想接受的事实,这几日他没有睡过好觉,呕吐的后病依旧存在,他在燕家中不敢进食一些肉类食物,谁知道燕开恩脑子里到底想着些什么,没准哪一餐他就吃到人肉了

虽然人肉的口感与味道并不坏,甚至说的上好吃,但怀夜铭生理上依旧厌恶进食人肉,但如果燕开恩强迫让他吃他的没有办法抗拒的,要么他真的要饿死了自己忍着那股恶心进食同类的肉

搬到燕家后也使燕开恩更方便的监视着怀夜铭的一举一动,怀夜铭几乎没有泄密的机会。每当怀夜铭想拿起笔在纸上写些什么的时候燕开恩便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他身后,在他耳旁低声问道:“你在写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燕开恩会捡起他放在桌上的纸查看内容 但每次他都一无所获,在看到空白的纸张后燕开恩会没收他手上的笔然后离开,不知道去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观察着他

他记得燕开恩说的话:“泄密者会被我挑断四肢筋肉钉在地上流血而死”

……

燕母在燕惠恩久久未归后终于一蹶不振倒在了床上,她不想接受燕惠恩遭遇不测这个事实,就像怀夜铭不肯接受燕惠恩死在他面前一样

燕开恩理所应当的照顾起了床上的燕母,不知是那孝心还是抱有其他目的,燕开恩并没有嫌弃燕母的任何一处,他甚至会安慰燕母的情绪,那是怀夜铭从未见过的温柔,或许是因为他把燕惠恩杀了才让燕母造成如今这副模样而让他感到愧疚而对不起燕母吧,但怀夜铭还是隐隐约约看出些端疑 燕开恩的情绪波动依旧平淡 燕母的一蹶不振仿佛正中燕开恩的下怀……

夜晚,燕开恩侧躺在怀夜铭后面,反常的没有去搂住怀夜铭,怀夜铭没有回头,他感受到燕开恩那股炙热的视线,他现在并没有睡意,只是在等那股呕吐感来袭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堪

“铭,你有没有想过泄密后村子里甚至其他还在闹饥荒的时期会有什么反应?”燕开恩用手捏了捏怀夜铭后发有些杂乱的头发,语气比平时更淡漠 却又有些柔和的意味, 燕开恩没有靠近怀夜铭,后者也没有回头去看他,怀夜铭并不敢直勾勾的看向那双黑洞般的眸子,有时候那双眼睛仿佛能透过他的壳子看向他的心,他感到不爽

“实际上你不敢确定对不对?”燕开恩起身摁住了怀夜铭的肩膀将对方背对着他的身子翻正,被扭回身子的怀夜铭正皱眉看着他 脸上的表情像不解 像气愤,燕开恩看着他轻笑一声低下了眉,“我来告诉你吧——当他们发现可以进食同类后便会为了自己而去学着我这种以人为掠食对象的方法填饱自己的肚子,因为想要熬过饥荒等到水季离开干旱时期的前提就是 他们得活着。村镇周边的人口大量失踪只会惹得人心惶惶,如果我一定要死在公众的面前,你们倒是可以试试用火烧死我 然后再进食我的肉,尝尝人肉到底有多好吃 到底能让他们活多久”

燕开恩抚着怀夜铭的脸,方才口中的语气没有多少过激,只是淡淡的叙述着,仿佛他说的是事实

“铭呀 你真应该照照镜子,你生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只可惜你不会保养,更可惜你生在了这个年代”话锋一转,燕开恩笑吟吟称赞起他的脸,燕开恩嘴角的痣随着嘴角的拉扯也挪了位置,他松开手躺回了自己的位置怀夜铭才迟钝的再把身侧过去,“你吃过人肉的,你该考虑一下是否要泄密了,你最清楚人肉的味道”

怀夜铭无话可说,他的思绪被完全打乱。他刚刚在燕开恩的脸上看到了燕惠恩的影子,就像燕惠恩从未离开,他的灵魂永远伴随着燕开恩存在。或者说,如果燕开恩没有死,燕惠恩就不算真正的死去了

对于是否要公开真相这方面怀夜铭纠结、迷茫,他知道燕开恩是在带动他的情绪、他的思考方向。怀夜铭不自觉的往那方面去想,因为这并不是不合实际的,燕开恩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也确实害怕真相的召开会使现在的饥荒彻底变成人吃人的社会

怀夜铭心烦意乱的抚了抚自己的脖颈,那刀伤愈合了却还是时不时传来刺痛,他不明所以 也许是燕惠恩死去的冤魂在诅咒着他万劫不复

怀夜铭这么在心中自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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