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榜下的初遇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香樟叶的碎影掠过青槐中学的公告栏。高二分班的红榜前挤得水泄不通，白色纸张上的黑色宋体字被阳光晒得发烫，每一个名字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少年少女们心里漾开不同的涟漪。

　　季瑾棠的帆布书包被挤得贴在后背，帆布带子勒得肩膀生疼。她踮着脚，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榜单，从“高一（1）班”往后找，眼睛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搜寻着自己的名字——“季瑾棠”。书包带突然一沉，她下意识往后拽了拽，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被勾住的轻响。

　　“抱歉！”她慌忙转身，心脏因为拥挤和慌乱跳得飞快。

　　眼前的男生比她高出一个头，穿着青槐中学的白色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他手里捏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瓶盖被攥得有些变形，而她的书包拉链，正死死勾住他校服后领的拉链头。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碎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鼻梁的线条像用尺子量过般挺直，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神落过来时，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

　　“我……我帮你解开。”季瑾棠的脸颊瞬间烧起来，手指有些发抖地去抠那纠缠在一起的拉链。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干净得像刚洗过的白衬衫。

　　男生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身，方便她动作。他的后颈线条流畅，碎发下隐约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季瑾棠屏住呼吸，指甲在拉链缝隙里抠了半天，终于“咔哒”一声，两个拉链头分开了。她连忙后退一步，书包带滑到手肘，露出里面露出一角画纸，上面是未完成的速写。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着头道歉，手指绞着书包带，不敢看他的眼睛。

　　“没事。”男生的声音很沉，像大提琴的低音弦，没什么情绪起伏。他抬手理了理被勾皱的衣领，目光落在榜单上，似乎刚才的插曲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季瑾棠偷偷抬眼看他，视线扫过他校服胸口的校牌——“周弈泽”。三个字写得凌厉挺拔，像他本人一样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她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想起开学前在贴吧看到的帖子，说高二年级有个叫周弈泽的男生，数学竞赛全省第一，围棋段位业余六段，是老师口中“天才型”的学霸，也是大多数女生口中“只可远观”的冰山。

　　原来他就是周弈泽。

　　她赶紧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榜单，终于在“高二（3）班”的末尾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季瑾棠”三个字下面，紧挨着的正是“周弈泽”。

　　分到一个班了。

　　季瑾棠的心跳漏了一拍，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她下意识又看向周弈泽，他正盯着自己的名字，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那双眼本就深邃的眼睛显得更加难以捉摸。

　　“瑾棠！季瑾棠！”人群外传来白肆渝的大嗓门，伴随着一阵推挤，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挤到她身边，“你怎么才找到？我在这儿找你半天了！快看，我们在三班！”

　　白肆渝是季瑾棠的初中同学，也是她最好的闺蜜，性格像小太阳一样热烈。她一把抓住季瑾棠的手腕，兴奋地晃了晃，视线却突然落在季瑾棠身后，挑了挑眉：“哟，这不是周弈泽吗？”

　　周弈泽闻声看过来，眼神在白肆渝脸上短暂停留，又落回季瑾棠身上，那目光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拂过，却让季瑾棠莫名地紧张起来。她下意识往白肆渝身后躲了躲。

　　“有事？”周弈泽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没事没事，”白肆渝摆了摆手，凑近季瑾棠耳边压低声音，“他就是周弈泽？长得是挺帅，就是太冷了，跟个冰块似的。”

　　季瑾棠没说话，只是悄悄抬眼，看见周弈泽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他走路的姿势很挺拔，背影削瘦，校服在风里微微鼓起，像一幅线条简洁的素描画。

　　“走走走，去看看教室在哪儿，”白肆渝拉着季瑾棠往外挤，“听说三班在顶楼，爬死我了……哎，瑾棠你看，那是不是祝执阔？”

　　季瑾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往前走，最显眼的那个穿着和周弈泽同款校服，却把袖子卷得更高，露出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正大声说着什么，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祝执阔？”季瑾棠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周弈泽的同桌，也是个出名的“刺头”，成绩好但爱捣蛋，和周弈泽那种安静的学霸截然不同。

　　“对，就是他，”白肆渝撇了撇嘴，“初中就跟我同班，整天跟我对着干，烦死了。没想到高中还能遇上，真是倒霉。”

　　两人说着话，已经挤出了人群。季瑾棠回头望了一眼公告栏，周弈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香樟树下的拐角。阳光正好，蝉鸣聒噪，一切都像往常的夏日午后，却因为那个短暂的相遇，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微小的种子。

　　“想什么呢？快走啦！”白肆渝拽了拽她。

　　“没什么，”季瑾棠摇摇头，跟着白肆渝往教学楼走，“就是觉得……高二好像和高一不太一样了。”

　　“那当然，”白肆渝仰起脸，看着顶楼的教室，“我们都是准高三的人了，得好好加油！对了，你暑假画的那套《校园四季》系列完成了吗？到时候拿到艺术节展览肯定能拿奖……”

　　白肆渝叽叽喳喳地说着，季瑾棠一边应和，一边忍不住想起周弈泽那双冷冽的眼睛。她摸了摸书包里的速写本，里面有一页画的是香樟树下的光影，原本空着的角落，现在好像可以添上一个模糊的背影了。

　　分班红榜在阳光下渐渐褪色，少年少女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季瑾棠不知道未来的高二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那个叫周弈泽的男生，会和她产生怎样的交集。她只知道，这个蝉鸣不止的九月，因为一场意外的相遇，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书包拉链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校服的触感，淡淡的，像一阵风，吹过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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