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围棋教室的“偶遇”

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窗户，在水磨石地面投下斜长的光影。季瑾棠抱着一摞画板跟在美术老师身后，颜料盒在臂弯里晃荡，发出细碎的声响。高二3班的美术课刚结束，老师临时叫她帮忙把多余的画具搬到器材室，却在拐角处被堆成小山的围棋教具挡住了去路。

“奇怪，怎么都堆在这儿了？”老师皱着眉查看，“估计是围棋社整理教室腾出来的，你先帮我把画板送过去，我去叫人来搬。”

季瑾棠点点头，看着老师走远的背影，视线却被旁边半开的教室门吸引。门牌上“围棋教室”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里面隐约传来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她犹豫了几秒，抱着画板轻轻推开门——想看看周弈泽是否在里面。

教室里只开了靠窗的一盏台灯，周弈泽背对着门口坐在棋盘前，指尖夹着一颗黑子悬在半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后颈露出一小截细腻的皮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她速写本里反复描摹的模样。

听见动静，周弈泽猛地回头，看见季瑾棠时，夹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颤，黑子“啪”地掉在棋盘上，惊散了原本的棋势。“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耳尖迅速染上薄红。

“我……我帮老师搬画具，走错了。”季瑾棠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想退出去，却被脚下的棋谱绊了一下，怀里的画板哗啦啦散落一地。

“小心！”周弈泽立刻起身，却在弯腰捡画板时，额头不小心撞到了季瑾棠的额头。两人同时“嘶”了一声，又尴尬地对视一眼，周弈泽的耳根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樱桃。

“对不起！”季瑾棠捂着头后退半步，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看见周弈泽的棋盘上摆着一局复杂的死活题，白子在角落形成一个微妙的劫争，而黑子的应手正落在她刚才不小心碰掉的位置。

“这局棋……”季瑾棠下意识地看向棋盘，“白棋好像还有劫材？”她对围棋一窍不通，只是觉得白棋的棋形像极了美术课上老师讲过的透视构图。

周弈泽愣住了，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看得懂？”他重新坐下，指尖划过棋盘上的星位，“这里如果白棋走‘三三’位，黑棋就得在‘小目’应，否则角部就保不住了。”

季瑾棠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随便说说……”她弯腰去捡散落的画板，却看见最下面那张画着周弈泽下棋的速写，他低头思考的侧脸被夕阳镀上金边，棋盘上的棋子被她用不同深浅的铅笔勾勒出立体感。

周弈泽也看见了那张画，目光在纸上停留了很久，才低声说：“画得比本人好看。”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过季瑾棠的心。

两人沉默地收拾好画板，季瑾棠抱着画具走到门口时，听见周弈泽突然说：“这幅棋，等一个人收官。”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周弈泽已经重新坐下，指尖落在棋盘中央的天元位，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收官是什么意思？”季瑾棠忍不住问。

“就是棋局快结束时，双方争夺边界的最后阶段。”周弈泽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就像画画时最后调整明暗交界线，决定整幅画的成败。”

季瑾棠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自己每次画完画，最后都会仔细调整细节，就像周弈泽说的“收官”。难道他是在暗示什么？

“那你等的人……找到了吗？”季瑾棠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不敢看周弈泽的眼睛，只能盯着他放在棋盘上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指尖因为常年握笔和捏棋子而有些粗糙，却在她的画里显得格外好看。

周弈泽沉默了很久，久到季瑾棠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见他轻轻“嗯”了一声：“快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初春湖面泛起的涟漪。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老师的声音：“季瑾棠？你怎么还在这儿？”

季瑾棠慌忙应了一声，对周弈泽说了句“我先走了”，就抱着画板跑出了围棋教室。直到跑到楼梯间，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怀里的画板还残留着周弈泽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瑾棠，你刚才去哪儿了？脸怎么这么红？”白肆渝迎面走来，手里拿着一瓶冰镇可乐，“给，降降温。”

季瑾棠接过可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走错教室了。”她含糊地回答，心里却反复回味着周弈泽的话——“这幅棋，等一个人收官”。

放学时，季瑾棠路过围棋教室，看见周弈泽还在里面复盘。他面前的棋盘上，黑子和白子已经厮杀到了最后阶段，而棋盘旁边，放着她遗落的那支2B铅笔。

“他还在等你呢？”白肆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坏笑着说，“我说瑾棠，你俩这拉锯战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再不下手，人家可就被别的‘白棋’抢走了！”

季瑾棠白了她一眼，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知道，周弈泽等的那个“收官”的人，或许就是她。就像她的画需要最后一笔来完成，他的棋局也在等她落下关键的一子。

回到家，季瑾棠翻开速写本，在最后一页画下了围棋教室的场景：周弈泽坐在棋盘前，侧脸被灯光照亮，棋盘上的棋子排列成一个心形，而画面右下角，有一颗迟迟未落的白棋。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周弈泽发来的消息：“明天美术课，记得带2B铅笔。”

季瑾棠看着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回复：“知道了，你的围棋课也别忘了带棋盘。”

放下手机，季瑾棠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星空。她知道，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就像围棋里的“收官”，看似平静的落子背后，藏着早已注定的结局。而她和周弈泽的故事，也即将在这个夏天，迎来最关键的一步。

也许，下一次再误入围棋教室时，她就能鼓起勇气，落下那颗属于她的白棋，为这场漫长的暗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而周弈泽，也终于等到了那个能与他并肩“收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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