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嗯，业余爱好。"周阳挠挠头，"其实我更喜欢摄影，但上课时不能总拿着相机，所以就画画代替。"

陈夏小心地翻着素描本，在一页停了下来。那是音乐教室的窗户，窗帘被风吹起，阳光透过树叶在钢琴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画面右下角写着："风在弹琴，阳光在唱歌，夏天在呼吸。"

"你喜欢这个？"周阳问。

陈夏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盯着看的是昨天午休时她常去的地方——音乐教室后门那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小角落，她总在那里看书。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上周转学第一天，我迷路了，误打误撞发现的。"周阳笑着说，"那里很安静，像是校园里的秘密基地。"

陈夏感到一种奇怪的共鸣。这个阳光开朗的转学生，居然和她喜欢同一个隐蔽的角落。

"所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周阳拿出手机，"我们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陈夏犹豫了。她从不轻易给人联系方式，甚至连班上同学都没几个有她微信。但看着周阳期待的眼神，和他素描本上那些鲜活的夏天，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周阳的笑容更灿烂了，"我保证不会太打扰你，只是偶尔分享些素材。"

他们互相加了微信。陈夏的头像是纯黑色，名字就是简单的"夏"；周阳的头像是他在阳光下的大笑自拍，名字是"阳阳得正"。

"这名字..."

"很傻对吧？"周阳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爸给起的，说我太爱闹腾，希望我能'阳阳得正'，意思是即使阳光也要正直。"

陈夏想说什么，但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她匆忙收拾东西起身。

"明天见？"周阳问。

陈夏点点头，快步走向门口。走到一半，她突然转身："那本书...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借给你。"

周阳愣了一下，随即绽放出比夏日阳光还耀眼的笑容："真的？太感谢了！"

陈夏感到心脏奇怪地跳了一下，赶紧转身离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主动提出借书给一个刚认识的人，这完全不像她会做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形成了奇怪的午休惯例：在图书馆同一个角落，陈夏读她的书，周阳画他的素描，偶尔交换几句话。有时候周阳会带来摄影社的照片给她看，陈夏则会写下简短的评语。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一个特别炎热的午后，周阳突然问道。他们转移到了天台，因为图书馆空调坏了。

陈夏正在笔记本上涂鸦，闻言笔尖一顿。"习惯了吧。"她轻声说。

"但你不孤单吗？"

陈夏看向远处操场上嬉闹的学生们。"有时候。但比起勉强融入，我宁愿一个人。"

周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反驳或试图"纠正"她。"我能理解。转学生总是局外人，我经历过好几次了。"

"好几次？"

"我爸工作调动频繁，这是我第三次转学了。"周阳仰头喝了一口冰镇汽水，"每次刚交到朋友就要离开，挺难受的。"

陈夏第一次认真打量他。在阳光灿烂的表面下，周阳眼中闪过一丝她熟悉的孤独。也许他们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不同。

"你呢？为什么这么...封闭？"周阳问，语气中没有评判，只有真诚的好奇。

陈夏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汽水瓶上的水珠。"我爸妈离婚后，我和妈妈搬到这里。她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她停顿了一下，"以前我也很活泼，但后来发现...保持距离比较安全。"

周阳没有立即用空洞的安慰回应，只是点点头："伤痛需要时间。"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陈夏心里某扇长期紧锁的门。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爸离开那天也是个夏天。"她看着远处晃动的树影，"他答应带我去海边，却再也没回来。从那以后，夏天对我来说总是...缺了一块的。"

周阳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一只知了在附近的树上突然鸣叫起来，像是为她的故事配乐。

"我讨厌夏天。"陈夏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阳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找到喜欢夏天的理由。"

陈夏不确定那是什么意思，但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找出答案。

第二天，周阳带来了相机。"摄影社作业，"他解释道，"要拍一组'夏日校园'的照片。你能当我的模特吗？"

"我？"陈夏瞪大眼睛，"不，我不..."

"不用摆姿势，就做你平常做的事就好。"周阳已经举起了相机，"比如现在你惊讶的表情就很好——真实。"

还没等陈夏反对，快门声已经响起。

"删掉！"陈夏伸手去抢相机，但周阳灵活地后退一步。

"先让我看看效果...哇，这张很棒！你的眼睛在阳光下像琥珀一样。"

陈夏气呼呼地坐下，把书挡在脸前。"别拍我。"

"好吧好吧。"周阳妥协了，放下相机，"那你能帮我选景吗？你比我更了解这个学校。"

这个提议陈夏可以接受。她带着周阳去了几个她常去的安静角落：后院那棵开满紫藤的老树下、实验楼后面长满野花的小径、能俯瞰整个校园的顶楼楼梯间。

周阳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兴奋地拍个不停。"这些地方太棒了！你怎么找到的？"

"躲人躲出来的。"陈夏半开玩笑地说。

周阳停下拍照，认真地看着她："你知道吗？你有个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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