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什么？"

"发现美的能力。"周阳指着她刚才指给他看的一处墙角，那里有几朵顽强的野花从裂缝中生长出来，"大多数人走过根本不会注意，但你看到了。"

陈夏不知如何回应这样的赞美，只好假装对地上的蚂蚁产生了浓厚兴趣。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周阳拍照，陈夏写配文；陈夏读书，周阳画下她专注的侧脸。他们收集了各种夏天的碎片：清晨露珠上的阳光、午后空无一人的篮球场、傍晚教室窗外的晚霞...

"我们应该把这些做成一本小册子，"一天，周阳兴奋地提议，"就叫《夏日备忘录》，怎么样？"

陈夏正在笔记本上写一段关于雨的文字，闻言抬起头："认真的？"

"当然！摄影社期末展览，我想提交这个。你的文字配上我的照片，完美组合。"

陈夏咬着嘴唇。把自己的文字公开展示？光是想想就让她胃部绞痛。

"只是校内小展览，"周阳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而且可以用笔名。"

"我考虑考虑。"陈夏最终说。

那天下午，天**然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闷雷声。放学铃响起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在窗玻璃上。

"糟了，我没带伞。"周阳看着窗外倾盆大雨皱眉。

陈夏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我带了，但很小..."

"够两个人挤挤吗？"周阳眼睛一亮，"我送你到公交站？"

陈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们站在教学楼屋檐下，陈夏撑开伞，周阳自然地接过伞柄，因为个子太高。"我来拿吧。"

伞确实很小，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陈夏能闻到周阳身上淡淡的柑橘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赶紧盯着地面上的水洼。

"小心！"周阳突然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避开一辆飞驰而过的自行车溅起的水花。

陈夏僵住了。周阳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透过薄薄的校服衬衫传来热度。她从未与任何人如此接近过。

"抱歉，"周阳立刻松开手，"只是不想你被淋湿。"

"没关系。"陈夏小声说，却悄悄拉开了几厘米距离。

雨越下越大，即使有伞，他们的裤脚和鞋子还是湿透了。走到校门口时，周阳突然停下。

"看那边！"他指着被雨水洗刷的操场，"光线太完美了！"

还没等陈夏反应过来，他已经冲进雨中，相机高举在头顶保护设备。

"周阳！你会淋湿的！"陈夏喊道。

"就拍几张！"他在雨中回头对她笑，"这太美了，不能错过！"

陈夏站在原地，看着他在雨中像个疯子一样寻找角度拍照，既无奈又莫名感动。他的热情像一团火，即使大雨也无法浇灭。

几分钟后，周阳浑身湿透地跑回来，相机安全地塞在衬衫里。"值得！"他喘着气说，头发上的水珠不断滴落。

陈夏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你会感冒的。"

周阳胡乱擦了擦脸，眼睛却闪闪发亮："但照片会很棒，我保证。这种光线下的雨，这种氛围..."他突然认真地看着陈夏，"就像你的文字，有种...说不出的真实感。"

陈夏不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你的公交来了。"

周阳看了眼驶来的公交车，犹豫了一下："要不伞你拿着吧，我已经湿透了。"

"不行，你会生病的。"

"那...明天见？"周阳冲她笑笑，"记得考虑我们的《夏日备忘录》！"

陈夏点点头，看着周阳跑向公交车，在雨中像个落汤鸡却依然活力四射。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期待夏天的明天。

然而第二天，周阳没来上学。

陈夏盯着他空荡荡的座位，一种陌生的担忧在心头蔓延。午休时，她忍不住发了条微信："你还好吗？"

消息显示已读，但好几分钟没有回复。正当陈夏准备收起手机时，回复来了：

"重感冒卧床中T_T 但别担心，按时吃药了。照片导出来了，超棒！想看吗？"

紧接着发来了几张昨天雨中的照片。陈夏点开，屏住了呼吸。照片中的雨不是简单的雨，而是银色的丝线，将整个世界编织成一个朦胧的梦境。特别有一张，透过雨帘拍摄校园钟楼，灰暗的天空中有一束阳光奇迹般穿透云层，宛如神迹。

"这些...太不可思议了。"陈夏回复，真心实意地赞叹。

"都是因为你的伞保护了相机^^"周阳回复，接着是一条语音。

陈夏戴上耳机点开。周阳的声音因为感冒而沙哑，却依然温暖："说真的，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吧？你的文字有种特别的力量，和我的照片会很配。"

陈夏咬着嘴唇，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最终，她回复："好。"

发出去的瞬间，她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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