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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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逐寒流

掌心,滚烫的苇叶鸭肉与冰冷腥膻的鸭毛,如同冰火两重天,死死绞缠。宇文珩那句“路还长”裹着冰碴砸落,深潭般的眸底幽光流转,似嘲弄,似洞悉。巨大的恐慌瞬间冻结了方才得手的狂喜,指尖攥着那团肮脏的湿冷,如同攥着引燃惊雷的火线。

他不再看我,转身回到篝火旁,撕扯着另一只鸭腿,油脂顺着他紧绷的下颌滴落,动作粗犷而漠然,仿佛刚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只是我的错觉。

苇叶宽大微凉,盛着几片金黄焦脆的鸭肉,香气扑鼻。腹中擂鼓轰鸣,生存的本能压倒了翻涌的心绪。我垂下眼睑,掩盖所有波动,如同最温顺的囚徒,一小口、一小口,机械地咀嚼着塞入口中的食物。油脂沾满唇齿,味同嚼蜡。

目光却如同无形的蛛丝,死死黏在宇文珩宽厚的背影上。每一次他翻动烤架,每一次火焰爆开细小的火星,都让我的心跳漏掉一拍。耳朵极力捕捉着苇荡深处每一丝细微的声响——水鸟的鸣叫,风过苇杆的摩擦,泥浆缓慢流动的汩汩声……以及,那可能隐藏在浓雾深处、属于苍溟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窥伺。

时间在油脂的滋滋声和心脏的狂跳中缓慢爬行。

终于,宇文珩吃完了手中的鸭腿。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向浅滩边缘浑浊的水洼,俯身,用沾满油污和泥浆的手,捧起冰冷的泥水,粗暴地冲洗着脸颊和脖颈。水珠顺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滚落,混合着汗水和泥点。

机会!

就在他俯身掬水的瞬间,那宽厚的脊背完全暴露,视线被短暂阻隔!

心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就是现在!

所有的伪装瞬间撕裂!我猛地将手中那片盛着残肉的宽大苇叶狠狠掷向篝火!

“噗!”

苇叶带着油脂落入火堆,瞬间爆起一蓬明亮的火焰和浓烟!

“嘎——!” 被惊扰的野鸭残骸发出一声怪响!

浓烟与骤起的火光,成了最好的掩护!

在宇文珩闻声猛然抬头的刹那,在浓烟尚未完全遮蔽他视线的电光石火间——

我用尽全身力气,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泥水边缘那片散落着鸭毛的污秽之地!冰冷的泥水瞬间淹没膝盖!顾不上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腥膻,双手如同铁耙,疯狂地将地上所有沾满泥污、湿漉漉的鸭毛连同粘稠的淤泥,一股脑地抓起、揉搓、紧紧包裹在之前藏于袖中的那团“核心鸭毛”之上!

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泥水飞溅!

一个丑陋、肮脏、散发着浓烈腥气、勉强成人头大小的“鸭毛球”,在我手中瞬间成型!

与此同时,我身体借着扑倒的惯性,狠狠向前一滚!

“噗通!”

整个人连同那个散发着恶臭的“鸭毛球”,一同栽进了浅滩边缘更深、水流更为湍急的一道狭窄水道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巨大的冲击力呛得我肺叶剧痛!浑浊的泥水裹挟着腐烂的水草气息疯狂涌入鼻腔!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死死屏住呼吸,强忍着肺部的灼痛和刺骨的冰寒,双手如同铁箍,将那团肮脏的“浮球”死死抱在胸前!身体在水流的巨大冲力下不受控制地翻滚、下沉!

岸上,宇文珩暴怒的嘶吼如同受伤的猛兽,穿透浑浊的水面,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

“找死!!!”

紧接着是重物狠狠砸入水中的巨大闷响!水波剧烈震荡!显然他已紧随其后跳了下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扼紧了心脏!我拼尽全力,借着水流的冲势和怀中那团鸭毛淤泥球提供的微弱浮力,双腿疯狂蹬踹着水底粘滑的淤泥,试图将自己更深地推向水道的中央,推向那更急、更深、足以吞噬一切踪迹的主流!

水流湍急,如同无形的巨手推搡着身体。浑浊的水下视野极差,只能勉强分辨方向。我死死抱着那团腥膻的“浮球”,如同抓住唯一的稻草,任由水流裹挟着向下游冲去!每一次换气都惊险万分,只敢在漂浮的芦苇丛或水草密集处,极其短暂地将口鼻探出水面,贪婪地吸入一口冰冷湿润、带着浓重水腥味的空气,随即又立刻沉入水下,躲避着岸上可能扫来的致命视线。

不知被冲了多久,水流似乎平缓了一些。前方水道陡然变宽,汇入了一片更为开阔、水色更深沉的河湾。浓雾依旧笼罩着水面,能见度极低。岸边的芦苇更加高大茂密,如同一堵堵灰黄色的高墙。

体力在冰冷的河水和极致的恐惧中飞速流逝。怀中的“鸭毛球”吸饱了水,变得异常沉重,浮力大减。每一次划水都变得异常艰难。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意志的瞬间——

前方浓雾弥漫的河面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一小片漂浮的阴影!

不是芦苇丛!那阴影狭长,边缘模糊,像是一段……被水流冲下来的枯木?或是一截腐朽的船板?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骤然在心底燃起!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蹬水,朝着那片漂浮的阴影挣扎着靠近!

水流推搡着身体,距离在艰难地缩短。

终于看清了!

那并非枯木!而是一小片由数根粗壮芦苇杆和朽烂木板勉强捆扎在一起的……筏子?极其简陋,似乎随时都会散架,但在这绝望的境地,不啻于汪洋中的孤岛!

求生的欲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猛地扑腾过去,冰冷的指尖死死抠住了筏子边缘一块腐朽的木板!

“咔嚓!”

朽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屑簌簌落下!但筏子终究承受住了我的重量,没有立刻解体!

我如同濒死的鱼,用尽最后的气力,连滚带爬地翻上了这摇摇欲坠的“方舟”。冰冷的河水从湿透的衣衫里汩汩流出,身体因寒冷和脱力而剧烈颤抖,几乎无法保持平衡,只能死死趴在潮湿腐朽的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暂时……安全了?

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冰冷的恐惧稍稍退去,巨大的虚脱感和劫后余生的茫然瞬间席卷而来。我趴在冰冷的木筏上,身体因寒冷和剧烈的喘息而不停颤抖。冰冷的河水不断从湿透的衣衫里渗出,带走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那团费尽心机、此刻却吸饱了水变得异常沉重的“鸭毛球”被我死死压在身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膻和淤泥气息。

木筏在平缓的河湾水面上随波逐流,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浓雾如同乳白色的巨幕,将四周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近处浑浊的河水和几丛漂浮的水草依稀可辨。岸边的芦苇荡在雾中只剩下模糊摇曳的灰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暂时……甩掉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身后河面上骤然传来的一阵破开水流的、急速逼近的哗啦声狠狠击碎!

心脏瞬间沉入冰窟!

我猛地回头!

浓雾深处,一个高大、迅捷如同黑色箭鱼般的身影,正劈开浑浊的水面,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朝着木筏的方向疾冲而来!水花在他强健的臂膀划动下高高溅起,如同两道白色的羽翼!

是宇文珩!

他竟这么快就追了上来!而且……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漂浮物!仅凭强悍的体魄和惊人的水性,便在这冰冷的河水中如履平地!

那双穿透浓雾、死死锁定我的黑眸,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火焰!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极致的恐惧瞬间扼住了咽喉!我挣扎着想爬起来,想再次跳入水中,想抓住任何一线渺茫的生机!但虚脱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宇文珩的身影即将冲破最后一片浓雾、狰狞的面容已清晰可见的瞬间!

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劈过脑海!

穗子!

那枚被我藏进他玄色外袍内衬破口缝隙里的、小小的金线流苏穗子!

它还在吗?它会被发现吗?它……能成为我最后一线飘渺的希望吗?

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

我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将身下那团沉重腥膻的“鸭毛球”狠狠推下了木筏!

“噗通!”

肮脏的鸭毛球砸入浑浊的河水,溅起一小片水花,随即被水流裹挟着,打着旋儿,迅速向下游漂去!

与此同时,我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彻底瘫软在冰冷潮湿的木筏上,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挣扎,只剩下剧烈到窒息的喘息和等待最终审判的绝望。

宇文珩的身影,如同冲破地狱之门的魔神,带着冰冷的水花和滔天的怒意,轰然跃上了摇摇欲坠的木筏!

腐朽的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剧烈地晃动、倾斜!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河水的冰冷腥气,如同实质般将我死死压住!他浑身湿透,黑色的劲装紧贴在贲张的肌肉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力量线条。水珠顺着他刀削斧凿般的冷硬面庞不断滚落,滴在我煞白的脸上,冰冷刺骨。

他俯视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狂暴怒意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凶戾!如同被触及逆鳞的苍狼!

冰冷的河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砸在我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带来一阵阵窒息的寒意。巨大的阴影如同山峦倾覆,将摇摇欲坠的木筏和瘫软其上的我完全笼罩。宇文珩浑身湿透,黑色的劲装紧贴着贲张的肌肉,每一道起伏的线条都喷薄着压抑到极致的狂暴力量。水珠顺着他冷硬的下颌滚落,滴在我煞白的脸上,如同冰锥刺骨。

那双深潭般的黑眸,此刻再无半分平日的幽深难测,只剩下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火焰,死死钉在我脸上,如同要将我的灵魂都灼穿!

“好……很好……” 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在粗糙的铁器上摩擦,每一个字都裹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刺骨的寒意,从紧咬的牙关中硬生生挤出,“长公主殿下的腿脚……倒是比你的脑子……利索得多!”

刻骨的嘲讽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摇摇欲坠的心防上。巨大的恐惧让我无法呼吸,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看着那燃烧着怒火的深渊越来越近。

他猛地俯身!一只带着河水冰冷湿意、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攫住了我的脚踝!

“呃啊!” 脚踝骨仿佛要被捏碎的剧痛让我失声痛呼!

下一刻,天旋地转!

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我整个人如同轻飘飘的破布娃娃,被他粗暴地、毫不怜惜地直接从冰冷的木筏上拖拽而起!

“哗啦——!”

身体再次重重砸进浑浊冰冷的河水中!巨大的冲击力呛得我肺叶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口鼻!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紧了喉咙!

然而,这溺水的酷刑只有一瞬!

那只铁钳般的大手依旧死死攥着我的脚踝,猛地发力向上提起!

“咳!咳咳咳!” 口鼻刚刚脱离水面,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河水疯狂涌入,呛得我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狼狈不堪!

身体被他强行从水中提起大半,只有小腿还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他如同拎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猎物,拖拽着我,踏着及膝深的河水,一步步走向岸边那片被浓雾笼罩的、湿滑泥泞的滩涂。

每一次拖动,冰冷的河水都冲刷着身体,粗糙的砂石摩擦着后背单薄的衣衫,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屈辱、恐惧、窒息后的虚脱……所有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岸边,高大的芦苇在浓雾中沉默矗立。

宇文珩将我如同丢弃垃圾般,狠狠掼在冰冷湿滑的泥地上!

“砰!”

后背重重砸下,泥水四溅!肩胛处的烙印狠狠撞击地面,剧痛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我痛得蜷缩成一团,剧烈地咳嗽着,呕出几口带着泥腥味的河水。

他高大的身影矗立在眼前,如同索命的魔神。湿透的墨色长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颈侧,水珠不断滚落。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方才的追逐和暴怒消耗巨大。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黑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暴怒、审视,还有一丝……冰冷的、如同看穿一切的残酷。

他缓缓蹲下身,冰冷的视线如同刮骨钢刀,在我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我那只被他攥过、此刻依旧残留着青紫指印的脚踝上。

“跑?” 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沙哑依旧,却多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夕死寂的海面,“殿下以为……凭那团烂毛和这块破木头……” 他微微侧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河面上那截随波逐流、渐行渐远的朽烂木筏,唇角勾起一抹淬毒的弧度,“……就能逃出我的掌心?”

冰冷的宣告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摇摇欲坠的心防上。巨大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心脏。

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沾满泥污和水渍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缓缓探向我的颈项!指尖冰冷,如同毒蛇的信子!

他要杀了我?!还是……

极致的恐惧让我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身体本能地向后瑟缩!

然而,预想中扼住喉咙的窒息并未降临。

那只冰冷的大手,目标并非我的咽喉。

它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粗暴,猛地扯开了我早已被河水浸透、凌乱不堪的前襟!

湿冷的空气瞬间侵袭暴露的肌肤!我惊骇欲绝地瞪大眼睛!

他的指尖,带着冰冷的湿意和不容置疑的力道,极其精准地、重重地按在了我左侧锁骨下方、靠近心口的位置!

那里,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

而衣衫之下……紧贴着肌肤的……正是那枚被我仓惶塞回怀中、尚带着体温的、小小的——羊脂白玉簪!

簪头那朵半开的玉兰,隔着湿透的薄薄衣料,清晰地凸现出来!

宇文珩的指腹,重重地碾过那朵凸起的玉兰花苞!冰冷的触感混合着巨大的羞辱感,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他俯视着我因惊骇和羞愤而瞬间煞白的脸,深潭般的黑眸里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如同宣判般的残酷玩味。

“这枚簪子,”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毒蛇缠绕上脖颈,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气,“连同你这个人……”

指尖的力道加重,仿佛要将那玉兰的轮廓连同我的皮肉一起碾碎!

“从三年前,掉进血污里的那一刻起……” 他微微一顿,气息拂过我因屈辱而剧烈颤抖的唇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占有欲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就注定是我的战利品!”

“想把它带走?” 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指腹最后狠狠一碾!剧痛从锁骨下方传来!

“除非……”

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我眼底深处,带着毁灭性的宣告:

“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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