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封讳命侯

汴京的秋雨淅淅沥沥，"违命侯"府的朱漆大门上爬满青苔。

李煜攥着粗陶茶盏，听着檐角铜铃与更漏声交织，杯中的苦茶映出他紧锁的眉峰。三年前金陵城头的烽火、采石矶的烈焰，此刻都化作喉头翻涌的腥甜。

"侯爷，宋主宣召。"禁军的脚步声碾碎了寂静。李煜将竹笛收入暗格——这支用金陵梧桐木重制的乐器，笛身刻满长江水纹，藏着他未竟的复国之志。踏入明德殿时，龙椅上的赵匡胤把玩着玄铁佩剑，剑身寒光映出李煜腰间褪色的玉带。

"听闻卿近日所作《浪淘沙》传遍汴京？"赵匡胤掷出羊皮纸，墨迹未干的词文在青砖上展开，"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好一个天上人间！"他忽然拍案而起，"李煜，你当真以为朕不知你暗中联络荆南旧部？"

李煜挺直脊梁，袍袖扫过满地狼藉："陛下若想杀臣，又何必三番五次试探？"他想起采石矶大捷时，宋军战船在改良火油弹下化作火海的壮景，眼底燃起幽蓝的火焰，"当年臣在金陵城头，看着陛下的水师如飞蛾扑火，可曾想过今日局面？"

赵匡胤忽然放声大笑，声震屋瓦："好！好个李煜！"他大步上前，佩剑几乎抵住李煜咽喉，"朕就喜欢你这股子硬气！当年你用铁索横江、火药破舟，倒是让朕折了不少精兵。"剑锋微转，挑开李煜领口，露出锁骨处因伏案绘制《火器图谱》留下的墨渍。

当夜，李煜被软禁于御书房。他抚摸着架上的《武经总要》，指尖忽然顿住——其中关于投石机改良的批注，竟与自己在南唐所作如出一辙。烛火摇曳间，赵匡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朕命人研究了三年，才参透你那连环铁索的玄机。"

李煜转身时，正对上对方复杂的目光。这位大宋开国皇帝的眼中，既有对败军之将的审视，也藏着英雄相惜的暗涌。"明日随朕校场演武。"赵匡胤丢下这句话，龙袍扫过满地兵书，"朕倒要看看，你这亡国之君，还有多少本事。"

更深漏断，李煜独坐窗前。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影。他取出竹笛，吹奏起改编后的《十面埋伏》，曲调激昂处，笛身震颤不已。

墙外传来禁军的脚步声，却无人敢上前阻拦——他们都听过传闻，这位违命侯的笛声，曾让金陵城的夜色都为之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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