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锁人间
超小超大

第3章

云问川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在林间小径上疾驰。他特意避开了人来人往的大道,循着那一缕若有似无的妖气,一头扎进了更为偏僻幽深的林间小道。那妖气狡猾得很,时而清晰如墨线蜿蜒,时而又稀薄如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在空气里。云问川不敢有丝毫大意,丹田灵力疯狂运转,灌注于双腿,将速度提到了极致。耳边只闻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压抑的喘息,茂密的枝叶抽打在衣衫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汗水浸湿了额发,黏在鬓角,他却浑然不觉,一双锐眼死死锁定前方那飘忽不定的气味轨迹。

这小径七拐八绕,穿行于古木虬枝之间,地势忽而上扬,忽而下陷。追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云问川心中猛地一凛!并非他方向感出了问题,而是他骤然发现,不知何时起,那原本只追寻一缕的妖气,竟已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座山头!

四面八方,空气中都弥漫着那种甜腻中带着腐朽、阴冷里透着狂暴的气息。它不再是一根线,而是变成了一个无处不在的、粘稠的沼泽!浓烈得令人窒息,却又因为覆盖了整个庞大的山体,反而失去了精准指向性。仿佛整座山本身,就是一只蛰伏的、散发恶臭的巨大妖魔。

“该死!”云问川暗骂一声,猛地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他环顾四周,林木幽深,山石嶙峋,在浓重妖气的掩盖下,每一处阴影都像是潜藏着危机。如此浓烈又广域的妖气,源头必定是一只修为深不可测的大妖!可偌大一座山,层峦叠嶂,沟壑纵横,要在这妖气弥漫的“汪洋”里精准揪出那作祟的妖邪本体,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拧紧了眉头,经验告诉他,此刻盲目追踪已非良策。当务之急,是找到附近的人烟,打听消息。妖孽横行,必有端倪显露于人前,村民口中的“怪事”往往是最直接的线索。

这离山确实偏远荒僻,走了许久,除了风声林涛,只有脚下这条清澈溪流相伴。溪水潺潺,冲刷着圆滚滚的鹅卵石,倒是在这妖氛弥漫的环境中透出一丝难得的生机。沿着溪水又走了一段,前方豁然开朗,溪流拐弯处出现一小片较为平整的滩涂。就在那里,一个身着粗布荆钗的身影正蹲在水边,费力地捶打着一堆衣物。

云问川的心弦瞬间绷紧!深山野岭,妖气遮天,忽然出现一个孤身浣衣女子?这情景本身就透着诡异!他几乎是本能地按住腰间的玄铁长剑,拇指顶住剑锷,随时准备出鞘。同时,体内灵力悄无声息地探出,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小心翼翼地覆盖向那女子。

没有妖气!一丝一毫都没有!

然而云问川并未放松警惕。要么,这女子真是命大,恰好在此刻打水的无辜村妇;要么……就是那妖物的修为已臻化境,远在他之上,能够完美地收敛妖气,化身凡人!后一种可能,令他脊背生寒。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疑虑,脸上挤出一个尽量温和无害的笑容,缓步上前,朗声道:“姑娘,打扰了!敢问此山何名?”声音尽量放得平和,脚步却保持着随时可以暴起发难的距离。

那女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头,露出一张带着山野气息的清秀面庞,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是惊吓。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手里捣衣的木槌“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她连连后退几步,背脊几乎要撞上身后的岩石,声音带着颤抖:“你…你是何人?!”

云问川见状,连忙再次拱手,语气更加诚恳:“姑娘莫怕!在下只是路过此山,风尘仆仆,想找个落脚歇息之处罢了,绝无半分歹意!”他刻意放慢语速,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迷路的普通旅人。

那女子惊魂未定地上下打量着云问川,见他衣衫虽旧但整洁,面容虽带风霜却并无凶煞之气(云问川刻意收敛了散修的凌厉),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一些。她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公…公子不知,此乃离山。方圆几十里,就只有山脚下一条溪边有个离村,住了些人家。”她说着,脸上又浮起忧色,急切地补充道:“公子若是无事,听我一句劝,趁着天色未黑,赶紧顺着这溪水往下游走约莫三里路进村吧!千万别在山里逗留,尤其天黑以后!”

“哦?这是为何?”云问川心中一动,面上故作惊讶。

“唉!”女子重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这离山涧,还有四周连着的小河,最近都不太平!闹鬼啊!邪乎得很!村里进山砍柴、打猎的汉子都躲着走呢!我也是算着时辰,才敢来上游这清净点的地方洗衣……”

“闹鬼?”云问川眉头皱得更紧,这正是他需要的线索,“姑娘可知详情?是何等鬼怪?可曾伤过人?”

女子一听他追问细节,脸上血色褪尽,连连摆手后退,像是怕沾染上晦气:“哎呀公子!快别问了!吓死个人!我只听逃回来的猎户含糊说过几句,什么水里有东西,夜里听见怪叫……具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遭害,我一个小女子哪里知晓那么多!公子快走吧!”

云问川审视着她的眼神和肢体语言,确定她并未撒谎,也确实是害怕到了极点。看来从她这里也问不出更多了。他点点头:“多谢姑娘指点。”不再停留,顺着女子所指溪流方向,快步离去。

离村果然不大。

几排低矮陈旧、墙皮剥落的泥砖瓦房散落在溪畔,屋前屋后胡乱堆着柴草农具。村中泥土路因前几日雨水而略显泥泞,几只瘦骨嶙峋的土狗懒洋洋地趴在墙角晒着太阳。此情此景,落在那些锦衣玉食、琼楼玉宇里长大的仙门世家弟子眼中,自然是穷乡僻壤、腌臜不堪之地。

但云问川不同。身为漂泊不定、风餐露宿的散修,比这更破败、更荒凉的村落他都曾落脚。他深知生存的艰辛,内心对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凡人生不出半点鄙夷,反而有种同是天涯奔波客的微妙熟稔。这种“接地气”的经历,也正是许多散修瞧不上那些光鲜亮丽、只会纸上谈兵的世家子弟的缘由之一——后者缺乏真正的生死淬炼。

村子虽小破,却意外地并不冷清。街边支着几个简陋的摊子,卖些山货、粗粮、粗陶器皿。几个穿着短褂的汉子蹲在墙角大声谈笑,声音洪亮;几个妇人坐在门槛上,一边择菜一边扯着家长里短;几个拖着鼻涕的孩童在泥地里追逐打滚。粗糙而真实的烟火气,竟奇异地冲淡了空气中无所不在的妖氛带来的压抑感。

云问川目光扫过,很快锁定了村尾一家挂着歪斜“悦来”木牌的建筑。它算是村里看起来最“体面”的屋子了——至少墙还算完整,屋顶的茅草也厚实些。他推门而入。

“嘎吱——”

沉重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痛苦呻吟,门轴处大概是缺油,声音刺耳又绵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劣质酒气、汗臭、饭菜馊味和陈年木头发霉的浑浊气息。

“唉,唉,客……”门口倚着柜台打盹的小厮被惊醒,头都没抬,下意识地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官话招呼,待揉眼看清来人——那一身虽旧却难掩气度的青衫,腰间古朴的长剑,以及那双沉静锐利的眼睛——立刻机灵地改了口,换上更恭敬的语气:“哎哟!公子!贵客临门!公子里边儿请!快请坐!”说着便要去擦抹桌椅。

云问川目光如电,已将客栈内情形尽收眼底。光线昏暗,厅堂不大,摆着五六张油腻腻的方桌。此刻正是午后,几张桌子围坐着七八个汉子,个个衣衫不整,面红耳赤,吆五喝六地划拳赌骰子,桌上地上散落着空酒坛和花生壳。大多已是醉眼朦胧,趴在桌上鼾声如雷,活像一滩滩烂泥。

他此行只为打探消息,不欲惊动旁人,更不想与这些醉汉纠缠。见角落一张小桌尚算干净,且背靠墙壁,视野正好能覆盖整个厅堂入口及楼梯,便径直走过去,拂袖坐下,低声道:“一壶粗茶即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小厮耳中。

小厮应了一声,刚要去后厨张罗。

砰!!!

一声巨响骤然炸开!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客栈木门,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得轰然洞开!巨大的力道让门板撞击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更刺耳的呻吟,震得房梁上尘土簌簌落下。

几乎与破门巨响同时响起的,是一阵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的“叮铃”铃声!

云问川瞳孔微缩!这铃声太清越,太纯粹,绝非市井凡俗中那些沉闷的铜铃可比。它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涤荡尘埃,直透人心。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以蕴含灵气的上品银矿秘法铸造的法铃!通常是仙门世家用来庇佑年轻子弟,关键时刻能激发护体灵光、驱散迷障、破除低级幻术的随身法器。对于小门小派来说,已算得上珍贵法宝!

果然!

门开处,光影分割。刺目的天光勾勒出几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为首一人,率先步入这昏暗腌臜的客栈。

那是一名年轻女子。一身剪裁合体的白金色长袍,袍袖和衣襟处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家族云纹,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熠熠生辉。长袍之下是利落的束腰劲装,勾勒出修长柔美的身形。她面容明艳,五官深刻,尤其是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唇色如朱,英气逼人。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气质冰冷而高贵。身后鱼贯而入的几名年轻男女,皆着同款白金长袍,只是纹饰略有不同,个个神情倨傲,眼神睥睨,与这破旧客栈里的乌烟瘴气格格不入,仿佛一群误入泥沼的白天鹅。

云问川心中瞬间了然:“绪家弟子!”难怪之前觉得“离山”耳熟,这正是紧邻绪家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也解释了为何如此浓烈的妖气弥漫,却无其他散修前来——无主的荒山野岭,散修们趋之若鹜;但若是世家宣称的“地盘”,若无邀请,擅自闯入猎妖,便是挑衅世家威严,极易惹上麻烦。他立刻运转秘法,将自身属于修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磐石沉入潭底,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而细微。修仙者的五感远超常人,一丝灵力的涟漪都可能引起对方的警觉。

仙门世家与无根散修之间的龃龉由来已久。散修表面恭敬,背地里骂世家弟子是温室里的花朵,靠祖荫庇护和资源堆砌才有今日修为,实战经验匮乏,不过是绣花枕头。世家弟子则普遍眼高于顶,视漂泊无依、功法驳杂的散修为草芥,明面上也常是趾高气扬,不屑一顾。

云问川自然不愿在此刻暴露身份,徒增不必要的麻烦。他微微垂首,端起小厮刚送来的粗陶茶碗,啜饮一口,仿佛只是个被巨响惊扰、有些不安的普通旅人。

然而,那为首的明艳女子——绪安——五感之敏锐远超常人!几乎在她踏入客栈门槛的瞬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便猛地扫过全场!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张面孔!那些醉汉浑浊的气息、小厮的惶恐、云问川竭力收敛的平静……都未能逃过她的探查。

“有修士!”绪安心中警铃微动。这股气息隐匿得极好,近乎凡人,若非她天生灵觉过人,几乎就要忽略过去。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射线,一个一个审视着厅堂内的人。扫过醉汉们时毫不停留,最终,那凌厉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角落那张小桌前独自喝茶的青衫身影上。

是他!

绪安的目光在云问川身上停留了数息。那男子身形挺拔,坐姿看似随意却隐隐透着防备,其收敛气息的法门颇为高明,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越是如此刻意压制,在绪安这等高手眼中,反而越是可疑!此人修为…似乎不弱?他是谁?为何隐匿于此?

云问川心头微凛,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审视。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脸上却依旧维持着茫然不解又带着些许惊吓的凡人表情,甚至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被世家弟子气势所慑的瑟缩,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误入是非之地的过客。他丰富的猎妖经验和随机应变的演技,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

绪安蹙了蹙秀气的眉头。对方隐匿得毫无破绽,情绪伪装也天衣无缝。她虽心生疑虑,一时间却无法确认对方深浅和意图。世家弟子惯有的傲慢又让她觉得,即便是个隐匿修为的修士,在绪家面前也翻不起浪来。最终,她暂时移开了目光,但那丝警惕并未完全消散。

此时,那被巨响吓懵了的小厮总算回过神来,连滚爬爬地冲到绪安面前,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声音都在抖:“哎…哎哟!仙长!诸位仙长大人!这…这是何故?小店…小店……”他语无伦次,显然被这阵仗吓得不轻。

绪安收回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瞥了小厮一眼,声音清冷,带着世家子弟惯有的不容置疑:“绪家接到禀报,此地有妖物作祟,特派我等前来清剿。店主何在?叫他出来回话。”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上位者的威压。

小厮被这气势压得喘不过气,连连点头如捣蒜:“在…在!店主在楼上!小的这就去请!这就去!”说完,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地冲向后堂楼梯。

那些跟来的绪家弟子早已松懈下来,大大咧咧地各自找位置坐下,有的甚至嫌椅子脏,掏出手帕用力擦拭。他们姿态散漫,全无仙门弟子应有的端庄肃穆,倒像是来度假的公子小姐。唯有绪安,看着属下这般作态,眉头几不可察地蹙得更紧,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她并未落座,只是走到一张相对干净些的木椅旁,目光挑剔地扫过椅面,确认无甚污渍后,才姿态优雅又带着几分疏离地缓缓坐下,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世家仪态,与周围环境形成了更加鲜明的对比。

云问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心中对绪安的评价又拔高了几分:“此女气度不凡,临危不乱,心思也够敏锐,倒是个难得的苗子。只是不知剑术修为实战如何,是否也如普通世家子弟般徒有其表。”他心中念头转动,面上依旧专注地盯着自己手中那碗粗茶,仿佛里面藏着什么玄机。

不多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一个穿着半旧绸缎长衫、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匆匆下楼。此人面皮白净,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神精明,身形看似普通,但下楼的步伐却带着一种习武之人特有的沉稳韵律。

云问川心头又是一惊!他竟然看走眼了!这客栈主人,竟也不是凡人!虽然其周身灵力波动微弱,刻意收敛,但那股属于修士的、与天地灵气隐隐共鸣的独特“味道”,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这店主是个修士,只是修为境界恐怕不高,顶多在炼气中后期徘徊,而且似乎用了某种敛息术伪装自己。

那店主下楼,目光一扫,落在为首的绪安身上时,本有些紧张的脸上竟瞬间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语气带着几分熟稔和不易察觉的恭敬:“哎呀!绪安!你总算来了!”

云问川心中那点惊讶瞬间变成了然:“原来是绪安。绪家那位备受家主宠爱、天赋卓绝的弟子。”他立刻想起江湖上的传闻:绪家家主欲打破常规,传位给女儿绪安,引发家族内部不小的波澜。看来这位大小姐在父亲面前是乖巧伶俐的继承人,在外人面前却未必那么好说话了。

果然,绪安那张明艳逼人的脸上非但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反而清晰地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冷淡地抬了抬眼皮,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白长老,想必你也知道我等前来的原因了。妖物肆虐,事态紧急,闲话就不必多说了。”话语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堂堂家族长老,在她口中竟如同下属般被直呼“你”,其骨子里的强势和那份只在父亲面前收敛的“城府”,显露无疑!

那被称为白长老的店主脸上热情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堆起更多讨好,压低声音道:“哎哟,小安呐!你看你,好不容易回离山这边一趟,这妖物嘛……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捉。小霎、小荞…”他搓着手道。

绪安那双美眸毫不掩饰地扫过白长老,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居高临下的轻蔑,仿佛在看什么碍眼的东西。她红唇微启,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白霎!白荞!”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两名原本安静站在绪安身后、穿着同样白金色长袍的年轻女弟子便像得了赦令的小鸟,立刻从队伍中轻盈地跑了出来。她们面容与白长老有几分相似,眉眼间还带着少女未脱的稚气,显然年纪尚轻。

“爹爹!” 两个女孩几乎同时喊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和依恋,快步跑到白长老跟前。白长老那张原本因为绪安的态度而略显僵硬的脸,在看到女儿们的瞬间立刻柔和下来,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慈爱。

“霎霎,荞荞,” 白长老的声音温和了许多,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在绪家修行可还用心?听家主的话没有?没给长老们添麻烦吧?”

“我们很用功的爹!” 较为活泼的白荞抢着说。

“嗯,我们都听绪安师姐的。” 白霎年纪稍长一点,回答得也更沉稳些,说话间还偷偷觑了一眼绪安的方向,似乎有些敬畏。

父女三人旁若无人地低声交谈起来,白长老细细询问着女儿们在绪家修炼生活的点滴,短暂的寒暄充满了家人间的温情。角落里的云问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明了:这对名叫白霎、白荞的双胞胎姐妹,正是这位白长老的亲女儿。只是不知这位修为平平、蜗居在离村开客栈的白长老,与绪家大小姐绪安之间,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他的女儿会在绪家修行?而绪安对他又为何是这般倨傲的态度?

这份短暂的温情并未持续多久。绪安站在那里,双手随意地环抱在胸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臂,精致的脸上那点不耐越来越明显。她毫无顾忌地直接盯着白长老父女三人,那眼神冰冷锐利,像无形的冰锥刺破了这温馨的场面。

白长老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目光压力,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慌忙停下私语。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转过身,重新面对绪安,脸上努力挤出恭敬的神情,语气也变得严肃而公式化起来:

“咳咳……绪、绪安,” 他斟酌着称呼,“是这样的,村里确实出了件怪事,也是我们急着上报的原因。”

绪安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神态依旧是那副“快说正事”的不耐烦模样。

白长老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我们离村附近有条大河,叫离川。前些日子,村里有风声传开,说离川深处,不知怎地潜藏了一条成了精的千年老鱼精。这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说那鱼精藏宝无数,浑身是宝。”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既无奈又惋惜的神情:“村里有七个年轻气盛的猎手,平时胆子最大,本事也最强。他们听说了这鱼精的消息,又见迟迟没有仙长或别村人去管,大概是被那‘藏宝’冲昏了头,竟……竟只带了寻常捕猎用的长弓羽箭,还有些简陋的渔网绳索,就结伴深入离川,说要捉拿那千年鱼精回来!”

云问川听到这里,心中暗忖:仅凭凡俗弓矢就想对付千年鱼精?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些猎手要么是消息有误低估了对手,要么就是被贪欲蒙蔽了心智,简直是去送死。

白长老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结果……结果七个人去,昨日才跌跌撞撞回来一个!而且回来时已经……已经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了。嘴里不停地胡言乱语,翻来覆去就是‘黑水’、‘触手’、‘灯笼大的眼睛’、‘全拖下去了’之类的疯话,谁也听不明白。”

他抬眼看了看绪安冰冷的脸色,继续说道:“村里的人都以为,另外六个猎手定是葬身鱼腹,被那鱼精吃了。这个侥幸逃回来的,是被惊吓过度才失了魂。虽然悲痛,但也只能认倒霉。”

“可事情还没完!” 白长老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甚至透出一丝恐惧,“就在那疯猎人回来后没两天,离村边上那条从离川引下来的溪水……忽然就变了样!清澈的溪水变得浑浊发黑,散发出……散发出极其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烂腥臭味!像是河底泡了无数腐烂的死鱼死虾!村民们别说饮用,连靠近都觉得恶心反胃。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而且,那股浓烈的妖气,真真切切地弥漫开来,比之前任何传闻都浓重百倍!绝非寻常小妖小怪!小的……小的修为低微,实在力有不逮,更不敢再让村民冒险去探查。只能……只能立刻上报门派求救。”

白长老这番话,终于点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失踪的猎手、疯癫的幸存者、诡异的溪水污染、以及那冲天而起的、足以笼罩整座离山的浓烈妖气,源头似乎都指向了那条藏着千年鱼精的离川深处。而这,也正是绪安一行到来的直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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