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寒途心影

车轮碾着冻硬的官道，辚辚作响。苏浣蜷在马车角落，冰冷的铁链随着颠簸一下下磕着手腕。她把头埋得很低，破旧的斗篷裹紧身体，只露出一双低垂的眼，整个人缩成一团，随着车厢晃动微微发抖。寒风从车帘缝隙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冷意。

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车外的动静。今天的马蹄声比昨天拖沓了些，队伍偏离了平坦的官道，专拣坑洼小路走。车帘被风掀起一角，月光漏进来，短暂地照亮道旁一棵老槐。苏浣眼皮微抬，飞快地瞥了一眼——枝桠上系着半片褪了色的红布，那是流民间“前方有险”的记号。她立刻垂下眼，依旧是那副受惊鹌鹑的模样，心里却默默记下了方位。

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手腕上磨出的红痕。思绪飘回南楚潮湿的小巷。母亲临终前，枯瘦的手总爱摩挲一个褪了漆的小盒，里面是几片早已干瘪发黄的雪参。那年瘟疫，是那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悄悄从宫里分出了半支千年雪参，才让母亲吊住了最后一口气。母亲攥着盒子，气若游丝地念叨：“公主…随手之恩…再生之德…” 这恩情像根无形的线，把她牵到这大靖军营的铁笼里。恩情要还，可这条命，是自己的，她得挣回来，活下去。

“到了！滚下来！”粗嘎的吼声伴着车门被猛地拉开。苏浣被粗暴地拽下车，踉跄站稳。押解的校尉瞥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嗤笑一声：“南楚来的娇贵货！风都吹不得？”

苏浣缩紧肩膀，头垂得更低。一个刚换岗的士兵从旁边走过，她余光飞快一扫：那人腰间的佩刀挂歪了，刀柄上缠的红绳，沾着几片湿漉漉的新鲜草叶。

队伍绕路，又突然加岗…有事。她心里绷紧了一根弦。

西北军营的夜风格外割人，裹着铁锈、汗臭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苏浣跪在结了冰碴的溪边，双手浸在刺骨的脏水里，用力搓洗着堆积如山的绷带。绷带上凝固的血污和脓渍混在一起，冻得她手指通红发紫，裂开的口子浸在冷水里，钻心地疼。

周围是士兵们毫不避讳的污言秽语，“亡国奴”、“南楚贱种”像肮脏的冰雹砸来。她仿佛聋了，只专注地抠着绷带上最难洗的一块污渍，指甲用力得发白。

几个身影在远处的阴影里来回晃悠，目光像黏腻的蛇信在她身上爬。她只当看不见，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戌时刚过，更夫懒散的梆子敲了一下。苏浣终于挂完最后一件湿透的军衣，手脚冻得几乎没了知觉。她端起沉重的空木盆，只想快点躲回那四面漏风的柴房。

吱呀一声推开破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汗臭猛地冲出来！

三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士兵堵在门口。为首的伍长，一脸横肉，借着酒劲，一把就薅住了她湿漉漉的头发，用力往后拽！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小美人儿…”伍长喷着酒气，眼睛浑浊发红，“躲这儿清闲？让爷们儿给你…暖暖身子！”另外两个士兵发出猥琐的哄笑，堵死了她的退路。

心猛地沉到谷底。苏浣没有尖叫。在那伍长得意地拽着她头发，想把她往角落那堆霉烂的干草拖时，她身体猛地一软，顺着那股力道向前踉跄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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