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生日

“哒，哒，哒......”

金属扶手在那苍白如纸的手指下，被富有节奏地敲击着。这声音，仿佛拥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在空旷寂静得近乎死寂的大厅里悠悠回荡，每一声都如同重锤，精准无误地敲在人心尖上。高背椅上的人影，宛如被浓稠如墨的阴影紧紧包裹的神秘谜团，只能隐约瞧见那模糊的轮廓隐匿其中。唯有指节不间断敲击扶手发出的声响，确凿无疑地证明，那里正端坐着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大人，有动静了，是晏长风，在东边。”一个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双膝重重跪地，整个身体匍匐伏在地上，声音沙哑得仿佛砂纸在粗糙的木板上摩擦，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的额头几乎快要贴到那冰冷刺骨的大理石地面上，连抬头直视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用余光瞥见座椅扶手上那只毫无血色的手。就在这时，那只手骤然停止了敲击动作，转而开始把玩起一团仿若拥有生命的黑色物质。这黑色物质宛如一个狡黠的精灵，在苍白的手指间肆意流动，时而凝聚成锋利尖锐、仿佛能划破虚空的棱角；时而又散作无数细碎的颗粒，恰似黑色的沙砾，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不用管他。”座椅上的人终于开了口，声音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从极为遥远的地方悠悠传来，带着一种满不在乎、事不关己的冷漠，仿佛晏长风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躲了这么多年的胆小鬼，连自己的哥嫂都护不住，‘亚宇事件’时更是吓得不敢参战，随他去折腾好了。”

黑色物质在他掌心缓缓汇聚，如同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深处，隐隐闪烁着诡异的暗红色光点，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火。这东西让人不自觉的不禁心生忌惮、望而却步。然而此刻，它却如同一只温顺乖巧的宠物，乖乖臣服在这只苍白的手掌之中，任由其摆弄。

“只要陈穿和沈景清那边没有意外状况就好......”声音微微一顿，紧接着突兀地发出一声轻笑，好似捕捉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念头，那笑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更添几分阴森，“让葵去试探一下，我们在暗中协助她。”

黑衣人听闻，浑身猛地一颤，似乎“葵”这个名字本身就携带着某种令人胆寒、毛骨悚然的意味，仿佛提及这个名字，就会招来厄运。他赶紧将头深深地低下，几乎要埋进地面，用颤抖的声音回应道：“遵命，大人。”

待黑衣人退下之后，大厅瞬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座椅上的人目光紧紧凝视着手中的黑色物质，嘴唇微微开合，轻声喃喃自语道：“晏长风...这次，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他慢慢起身走向阴暗的，像是牢狱一样的房间，隔着玻璃看着被绳索困住的两人：“你那有出息的弟弟行动了呢。”

“是吗……”他有些虚弱，但声音很坚定，有力。

“我会亲手将你最后的希望，你们的儿子，杀死在你面前的。”

“不会的，殇羽，你注定不会成功的。”见他没有情绪波动，殇羽反而有些破防：“晏时溟！我不管你还有多少计划，多少底牌，你看到了多少未来，放心，我会粉碎的。”殇羽一咬牙，拂袖而去。

“时溟……云儿……”柔弱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他可以办到的，相信我们的儿子。”

“扰乱祭祀施法！你可知罪？”一群身着绣有神秘图案长袍的白发老者，如同鬼魅般将晏云清团团围住，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似乎是在兴师问罪。晏云清满脸恨意，狠狠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那眼神仿佛要将这些老者看穿，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呸！颠倒黑白，忘恩负义，真有你们的。”晏云清的目光落在那团血肉之上，眼神中满是厌恶，“这些能力，给我我都不要！”

“你！”老者们似乎被噎住了一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话说不出，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晏云清。

“云儿？云儿？”晏长风轻轻晃着晏云清，他已经看着晏云清自己嘀嘀咕咕好长时间了，眼神里满是担忧。

晏云清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先是一片模糊，仿佛被一层薄纱所笼罩，随后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首先闯入眼帘的是跳跃闪烁的烛光，八根蜡烛稳稳插在一个奶油蛋糕之上，那温暖柔和的火焰在黑暗中轻轻摇曳，仿佛一群欢快跳舞的小精灵，又仿佛在诉说着美好的祝福。烛光的后方，是晏长风那张满含笑意的脸庞，眼角处细细的皱纹在光影的映照下，显得愈发亲切和蔼，宛如冬日里的暖阳。

“叔...叔叔？”晏云清撑起上半身，这才惊觉自己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条柔软的毛毯，那毛毯带着叔叔的温度，让他心里一阵温暖。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东边禁区那惊险刺激的冒险中，对于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家中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那段记忆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晏长风将蛋糕又往前递了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温柔地说道：“生日快乐！”

眼前的奶油蛋糕个头并不大，却充满了温馨的气息。上面用巧克力精心写着“云清18岁生日快乐”，那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浓浓的爱意。周围还蹩脚地点缀着几片橙子，那是晏云清平日里最为喜爱的水果。虽说蛋糕的装饰简洁朴素，奶油涂抹得并非特别平整顺滑，甚至有些地方还显得有些粗糙，但一看便知是手工制作而成，莫名地散发着一种质朴无华的温馨之感，如同冬日里的一杯热茶，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晏云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鼻子突然一酸，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自从父母失踪以后，每年的生日，都是叔叔牢牢记在心里，不管工作有多繁忙，也总会精心准备蛋糕和礼物，从未有过一次遗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在心底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这样安宁幸福的日子能够长久些，父母可以平安归来，我也能在破晓顺利找到清儿……”紧接着，他鼓足一口气，将所有蜡烛一口气全部吹灭，仿佛要将所有的美好愿望都融入这一口气中。

“好！”晏长风笑着轻轻放下蛋糕，随后从身后变魔术般地拿出一个包装精美华丽的盒子，递向晏云清：“这是给你的礼物。”

晏云清双手接过礼物，入手沉甸甸的，仿佛这份礼物承载着叔叔满满的爱。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发现里面是一块精致的机械手表。表盘呈现出深邃浩瀚的星空图案，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点，仿佛将真实的浩瀚星空浓缩在了小小的表盘之上，神秘而又迷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其中的奥秘。

“这是...”晏云清惊讶地说道，眼神里满是惊喜。

“这是你爸当年最喜欢的一个系列。”晏长风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我想...是时候把它交给你了。”

晏云清的手指轻轻抚过表盘，动作轻柔而又珍惜，仿佛在抚摸着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突然，他注意到表背刻着几个小小的字母“Y.S.M”，正是父亲晏时溟名字拼音的首字母。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急切地看向叔叔，却只见晏长风已经转过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他又从脖领中拽出一条项链，那是他从小带到大的，父母留下的东西。

“我拿一下餐具，你先试试合不合适。”叔叔的声音从厨房悠悠传来，似乎有意在避开他探寻的目光。

客厅里顿时只剩下晏云清一个人，他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手表，刹那间，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中不免含了点泪，关于父母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渐渐模糊不清，但这些年的经历，让他愈发觉得父母的失踪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等待着他去揭开……

“来，吃蛋糕。”晏长风端着两套餐具走了回来，脸上重新绽放出温暖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从未发生过，试图用笑容驱散那一丝淡淡的忧伤，晏云清也猛的抹了一把眼泪，挤出了一个笑容。

晏云清戴上手表，故意扯出一个夸张灿烂的笑容，大声说道：“谢谢叔叔！我超级喜欢！”

他们相对而坐，坐在茶几的两侧。晏长风切下一大块蛋糕，轻轻地放到晏云清面前，动作轻柔而又充满爱意。晏云清轻轻咬了一口，奶油的香甜细腻、橙子的新鲜多汁，还有蛋糕体的松软湿润，在口中完美交融，仿佛奏响了一曲美味的交响乐。没错，这熟悉的味道，肯定是晏长风亲手制作的，外面的蛋糕店根本做不出这样独特的美味，那是家的味道，是叔叔的味道。

“那个……云儿啊。”晏长风放下手中的餐具，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凝重。

晏云清抬起头，目光望向晏长风，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你知道成为天律者加入破晓意味着什么吗？”晏长风注视着晏云清的眼睛，眼神里既有关切，又带着一丝期许，仿佛在审视着晏云清的决心，“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需要你具备强大的实力和坚定的意志。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对你进行严格的训练，你要有心理准备。”

晏云清毫不犹豫，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啊，放马过来！我不怕吃苦！”那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自信，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晏长风豪爽地笑了一下：“你小子，我可不会留手。”

晏云清的伤势用了半个月才彻底恢复，而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都在叔叔“亲切地教导”下，开启了艰苦的训练之旅。

“哇，真疼！”晏云清猛的趴在了地上，这几日不断尝试着按照晏长风的描述，去学习操控新的律能。然而，晏长风所描述的都是晏时溟和沈月澜曾经使用律能的样子，对于晏云清来说，模仿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难以完全掌握其中的精髓，仿佛在黑暗中摸索，却始终找不到那盏指引方向的明灯。

“不公平，叔叔你都已经是律宗境了，就知道欺负我，啊~我不玩了。”晏云清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嘟囔着。每次和叔叔切磋对练，他总是被重力压制得死死的，狼狈地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名副其实的“吃土”，那模样既可怜又有些滑稽，晏长风每次都是轻飘飘地来一句“还得多练。”把晏云清气的不轻。

“有进步。”难得，晏长风居然夸他了，“半个月，已经有明律境了。”

晏云清有些惊讶，他吐掉嘴里的沙子，突然灵机一动，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说道：“是不是还要去一下亚宇啊？”

晏长风走上前，对着晏云清的后脑勺轻轻来了一下，笑骂道：“臭小子，你怎么知道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心里清楚，一旦晏云清去了亚宇，距离他真正离开自己，踏入破晓的日子也就只剩不下几天了，仿佛自己亲手养大的小鸟即将飞向广阔的天空，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云儿，在此，我特批你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撒谎了。”晏长风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目光紧紧盯着晏云清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你会面临各种各样复杂的情况，一定要学会随机应变。”

“嗯，我明白，我可不想被绑在手术台上看刀药针。”

晏云清心里明白晏长风的意思。自从东禁区之旅后，自己的能力已经被叔叔猜了个大概：时间和空间的掌控能力，完美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天赋。然而，他也清楚，这两种强大的力量，必定会招来无数人的觊觎和窥探，还是藏起来好，就像一把绝世宝剑，太过锋芒毕露只会招来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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