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在深夜惊醒。空调的冷气嘶嘶作响,像某种爬行动物的吐息。他蜷缩在床角,额头抵着冰凉的墙壁,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些画面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妈妈穿着那件褪色的粉色睡衣,坐在他的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走调的摇篮曲。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五年?十年?记忆中的画面总是模糊的,唯独那件睡衣清晰得刺眼。粉色的,棉质的,领口处有一圈蕾丝花边。那是他婴儿时期的安抚巾,是他哭闹时的万能解药。妈妈总说,只要把脸埋进那柔软的布料里,他就能立刻安静下来。可现在,那件睡衣成了他的梦魇。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妈妈穿那件睡衣的场景。那天他刚从大学回来,妈妈执意要帮他整理行李。当她弯腰去拿他的衣服时,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婴儿爽身粉和淡淡奶香的味道。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恶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冷得不像自己的。妈妈的手顿了一下,继续若无其事地叠着他的衬衫。"在妈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她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发狂。他猛地站起来,行李箱翻倒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够了!"他吼道,"你能不能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我受够了你的控制,受够了你的过度保护!"妈妈愣住了,手里的衬衫滑落在地。她的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默默捡起衣服,转身离开。那件粉色的睡衣在她身后轻轻摆动,像一面投降的白旗。从那天起,他搬出了家。他以为自己终于获得了自由,可每到深夜,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空虚感就会找上门来。他发现自己开始想念妈妈身上的味道,想念她温暖的怀抱,甚至想念她那令人窒息的关心。手机在黑暗中亮起,显示凌晨三点。他盯着通讯录里"妈妈"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按不下去。他知道,只要按下这个键,妈妈一定会立刻接听,用那种熟悉的、带着睡意的声音问他怎么了。可他不能。他强迫自己放下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是新的,没有妈妈的味道。空调的冷气还在嘶嘶作响,像某种爬行动物的吐息。他蜷缩在床角,额头抵着冰凉的墙壁,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明天,他要去买一件新的睡衣。不要粉色的,不要棉质的,不要带蕾丝花边的。他要彻底戒掉这个习惯,就像戒掉对妈妈的依赖一样。可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戒不掉的。就像婴儿时期留下的条件反射,就像刻在DNA里的记忆。妈妈的味道,妈妈的温度,妈妈的怀抱,早已成为他生命中最原始的印记。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浸湿枕头。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婴儿爽身粉和淡淡奶香的味道。妈妈穿着那件褪色的粉色睡衣,坐在他的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走调的摇篮曲。"宝宝,我是妈妈。"他蜷缩在床角,像婴儿一样蜷缩着,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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