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吟

“绛色周砚之将合卺酒泼在太子尸身上时，苏清晏发间的金步摇正扎进他后心。"姐姐终于肯杀我了？"他笑着握住那截染血的簪尾，顺势将人压倒在龙纹喜被上。十二颗东珠从凤冠滚落，在满地血泊里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三更梆子混着叛军的喊杀声传来，苏清晏望着身上人眼尾的朱砂痣，恍惚回到十二年前的江南梅雨季。父亲牵着八岁的她迈进周府灵堂，棺椁前跪着个雪团似的小公子，脖颈还带着紫红掐痕，那是他生母临终前留下的。"阿晏，这是你弟弟。"她亲手喂他吃了三年桂花糖，却在及笄那夜发现书房暗格里染血的密报。原来周夫人难产而亡是假，被先帝暗卫勒毙是真。铜盆里浮着张泡烂的宣纸，依稀能辨"双生子祸"四个字。"砚之。"她突然勾住他悬在腰间的玉佩，这是去年上元节她亲自系上的。指尖抚过内壁"死生同衾"的刻痕，鎏金护甲突然弹出薄刃："你当真以为我不知，当年寒潭刺客是你安排的？"周砚之任由利刃割破喉结，俯身舔去她眼睫上的血珠。地砖下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整座喜堂开始缓缓下沉。"那阿姐可猜到..."他扯开喜服露出心口陈年箭疤，正是十四岁秋猎时为救她中的，"我为何要替你挡这一箭？"玄铁锁链从四壁弹出时，苏清晏腕间的翡翠镯突然裂开。淬毒的银针抵住周砚之颈动脉，却被他握着刺入自己左肩："当年钦天监说双生子必须死一个，阿娘选了我哥，放弃了我。"他笑着拔出银针，任黑血浸透半边身子，"现在轮到姐姐选了，姐姐，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地宫彻底闭合前的最后天光里，苏清晏看见龙椅上属于她的金册宝印。原来父亲早与太后达成交易——用假太子头颅换她垂帘听政。"砚之，闭眼。"她突然吻住少年冰冷的唇，将真正的虎符塞进他破碎的衣襟。玉玺轰然砸向机关中枢时，二十年错位命运在坍塌声中化作飞灰。纠缠的衣带扣着当年寒潭里被割断的茉莉花枝，终究没能长成合欢树。史载新帝登基那日，有白雀衔并蒂莲栖于太庙。年轻的君王在残破玉佩上刻完"清晏"二字，将骨灰制成的朱砂填入最后一笔。宫墙外的说书人总爱讲，锁鳞台下的白骨拥得很紧，像极了两尾相濡以沫的离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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