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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未迟(gl)(2)

02

第一场初雪,在某个深夜悄然而至。

林晚坐在自己小小的画室里,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只穿着单薄的毛衣也足够暖和。她刚结束一个商稿,手指因为长时间握着压感笔而有些僵硬。窗外似乎比平时更亮一些,她不经意地抬头望去。

细碎的、晶莹的雪花,正纷纷扬扬地从墨黑的天幕中飘落。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它们旋转着,如同无数轻盈的精灵,无声地覆盖着窗外的世界。下雪了。初雪。

一种宁静而微妙的情绪在心底弥漫开来。林晚放下笔,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雪落无声,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不同寻常的响动!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异常匆忙,甚至带着点金属刮擦的刺耳感。紧接着是门被大力推开又撞在墙上的闷响,然后是杂乱的、带着湿气的脚步声,飞快地穿过客厅,目标明确地朝着她的画室冲来!

林晚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她猛地转身,手心里无端捏了一把汗。

画室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沈晴站在门口,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她肩上、发梢上还沾着未融化的雪花,晶莹地闪着微光。镜片上蒙着一层从寒冷室外带进来的白雾,让她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显得有些模糊。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本子——林晚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放在客厅茶几上,摊开着“儿科医生日常”草稿分镜的速写本!

沈晴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她甚至没顾得上摘下围巾,也忘了擦掉镜片上的雾气。她的目光穿透那层朦胧的水汽,直直地钉在林晚脸上,那眼神里有惊愕,有难以置信,还有一种林晚从未见过的、被强烈冲击后的灼热光芒。

“林晚!”沈晴的声音因为急促而微微拔高,带着室外寒气的清冽,她将手里的速写本猛地举到两人之间,指着上面某个角落——那里清晰地签着林晚的笔名“晚林”,而旁边一幅小小的草图,画的正是沈晴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线条和两粒未系纽扣的特写!

“那个‘小树洞医生’的连环画专栏……”沈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每一个字都像砸在林晚的心尖上,“是你?!”

林晚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血液似乎瞬间涌到了头顶,脸颊滚烫得能灼烧空气。她看着沈晴镜片后那双灼灼的眼睛,看着自己那个隐秘的签名和那几笔带着明显私心的纽扣草图暴露在灯光下,所有的解释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窘迫和一种秘密被骤然曝光的恐慌。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无措地绞紧了毛衣下摆。

雪,还在窗外无声地、温柔地落着。

03

初雪簌簌地落在窗沿,将室外的世界温柔地包裹在一片静谧的银白里。然而画室内的空气,却仿佛被沈晴那一声带着震惊与灼热的质问点燃了,凝固、紧绷得几乎要裂开。

林晚僵在原地,脸颊滚烫,耳膜里鼓噪着自己失控的心跳。沈晴镜片上的雾气缓缓消散,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林晚的窘迫,里面翻涌的情绪如同窗外骤然降临的风雪——有难以置信的惊愕,有被窥视的冲击,更深处,似乎还有一种……被某种隐秘渴望击中的震动。

“我……”林晚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手指紧紧攥着毛衣下摆,指节泛白。所有的解释——关于专栏的初衷,关于那些速写只是无心的观察,关于那几粒纽扣仅仅是构图的巧合——都在沈晴那穿透性的目光下显得苍白无力,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雪花。她的秘密,她小心翼翼藏在笔触下的悸动,被猝不及防地、赤裸裸地摊开在灯光下。

沈晴没有动,依旧紧紧攥着那本摊开的速写本,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的目光从林晚烧红的脸颊,缓缓移回到速写本上。这一次,她的视线不再只锁定在那个签名和那几笔“过分”的纽扣草图上。她开始翻页。

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寂静的画室里格外清晰。每一页,都是她。

她疲惫不堪蜷在沙发里沉睡的侧影,线条柔和得近乎怜惜。

她搁在诊断书堆上的咖啡杯,杯沿那个模糊的唇印被刻意强调。

阳台晾衣架上,那两件蓝白纠缠、难解难分的衣袖。

隔着烘干机朦胧水汽的模糊身影,旁边并排的两双拖鞋,一双深灰,一双带着幼稚的兔耳朵……

还有更多。她在玄关低头换鞋时垂落的发丝;她对着水杯出神时,被灯光勾勒出的纤细脖颈;她值夜班归来,在凌晨的微光里脱下白大褂时,微微绷紧的肩线……

每一笔,都带着观察者的温度。不是冰冷的记录,而是浸透了情感的描摹。尤其是那些疲惫、脆弱、不设防的瞬间,被捕捉得如此精准,带着一种近乎疼惜的温柔。

沈晴翻页的手指渐渐慢了下来,力道也松了。那些画作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她自己都未曾如此清晰凝视过的、在职业铠甲之下的真实轮廓。她看到了林晚眼中的自己——一个被繁重工作压榨,会疲惫,会脆弱,会在深夜的角落寻求片刻安宁的普通人。一个……被另一个人如此细致、如此长久地凝视着的人。

翻到最后一页,是刚刚完成的那幅初雪夜景草稿。窗外雪花纷飞,窗内暖光融融,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画板前,只有背影,却透着一种宁静的专注。旁边用铅笔轻轻写着:初雪,未迟。

沈晴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回林晚身上。那灼热的光芒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深邃。震惊犹在,但被一种更汹涌、更难以言喻的情绪覆盖了。那情绪在她眼底翻腾,如同深海的暗流。

“所以……”沈晴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一种奇异的、被某种东西哽住的质感,“那些深夜的灯光,那些阳台上的‘意外’,还有梅雨季那滴水……”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敲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都不是巧合,对吗?”

林晚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避无可避,只能迎上沈晴的目光,那目光像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得她几乎要弯下腰去。羞愧、慌乱、还有一种长久压抑的情感即将决堤的恐慌,让她眼眶迅速泛红。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一个微小的动作,却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承认了。她承认了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情不自禁的观察,那些藏在速写本里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

沈晴看着她低垂的、几乎要埋进胸口的脑袋,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她紧抿着、透出无限委屈和紧张的嘴唇。那些画纸上倾注的温柔与专注,此刻在她本人身上具象化成了这副脆弱又执拗的模样。心底那根一直绷紧的、名为“克制”的弦,在初雪的寂静里,在满室无声的告白中,“铮”地一声,断了。

她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很轻,却像踩在林晚的心尖上。

林晚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在了冰冷的窗框上。窗外是无声飘落的雪花,窗内是沈晴身上残留的、混合着室外寒气和淡淡消毒水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沈晴没有给她逃离的空间。她伸出手,却不是去拿那本速写本,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却又异常轻柔的力道,捧起了林晚低垂的脸颊。

指尖微凉,触碰到滚烫的皮肤,激得林晚浑身一颤。她被迫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对上沈晴近在咫尺的目光。

那双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里面所有的惊涛骇浪似乎都平息了,沉淀出一种近乎澄澈的专注。沈晴的指腹轻轻擦过林晚眼角,拭去了一滴将落未落的泪水。动作带着医生特有的稳定,却又比任何一次诊疗都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珍重。

“笨。”沈晴的声音很轻,低得几乎被窗外雪落的声音覆盖,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林晚的耳膜。那一个字里,没有责备,没有嘲弄,只有一种近乎叹息的、化不开的浓稠情绪。

林晚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脸颊上那微凉指尖的触感,和沈晴近在咫尺的、带着清冽气息的呼吸。

下一秒,沈晴微微俯身。

一个吻,带着初雪的微凉和沈晴唇上独有的、类似薄荷的淡淡气息,轻轻地、试探地落在了林晚的额头。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那不是一个炽热的、宣告占有的吻。它像一片雪花落在皮肤上,轻盈,微凉,带着小心翼翼的确认和一种无声的安抚。仿佛在说:别怕,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林晚僵住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点微凉的柔软触碰上。额头上传来的温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所有筑起的堤坝,恐慌、窘迫、自我厌弃……所有负面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巨大的、近乎眩晕的空白,紧接着,是被理解的暖流汹涌地填补进来。

沈晴的唇只是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便离开了。她的额头轻轻抵着林晚的额头,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复杂的波澜也归于平静,只余下一种清晰而坚定的温柔。

“颜料……洗不掉了。”沈晴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却异常清晰。她指的是当初那件被林晚打翻颜料毁掉的白大褂吗?还是指那些早已渗透进画纸纤维里的、关于她的无数笔触?或者,是指此刻烙印在她们之间、再也无法抹去的某种东西?

她微微拉开一点距离,双手依旧捧着林晚的脸颊,拇指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还有些呆滞的眼睛。

“林晚,”她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肯定,“以后……不用只画在纸上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晚心中所有被禁锢的情感闸门。巨大的酸涩和难以言喻的甜蜜同时涌上心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不是委屈,而是某种尘埃落定、被彻底接纳的巨大冲击。

她看着沈晴,看着那双映着雪光和自己泪眼的眸子,里面是清晰的、不再需要任何猜测的答案。所有的忐忑,所有的遥望,所有的深夜速写里藏着的隐秘渴望,都在这个初雪夜的吻和这句低语中,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林晚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小动物一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委屈,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依赖,轻轻“嗯”了一声。

沈晴的唇角,终于缓缓地、真切地向上弯起一个完整的弧度。不再是电话里客气的牵动,不再是疲惫压下去的淡痕,而是一个真正的、带着温度的笑意,如同初雪后云层里透出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点亮了她沉静的眉眼。

她松开捧着林晚脸颊的手,转而轻轻握住了她紧攥着毛衣下摆、冰凉的手指。那双手,曾无数次在深夜描绘过她的轮廓,此刻被包裹在沈晴温热而稳定的掌心里。

“外面下雪了,”沈晴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却多了一份显而易见的松弛和暖意,“要不要……出去看看?”

林晚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抬头看向沈晴含着笑意的眼睛。窗外的雪,正无声地覆盖着世界,也温柔地覆盖了她们之间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距离。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已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好。”

沈晴牵着她,走向客厅。玄关的灯光下,两人肩并肩换鞋。沈晴的深灰色棉拖,和林晚那双毛茸茸的、带着兔子耳朵的拖鞋,再次并排放在了一起。

门打开,清冽的空气裹挟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路灯的光晕下,雪花如同精灵般旋转飞舞。沈晴紧了紧握着林晚的手,带着她走进那片初雪织就的、温柔的寂静里。

身后的画室,灯光依旧温暖。摊开的速写本静静躺在桌上,翻到最新一页。那幅初雪草稿的空白处,不知何时,被添上了两个小小的、依偎在窗边看雪的模糊剪影。

初雪未迟。

它终于落下了,带着洗涤尘埃的温柔,覆盖了过往的慌乱,也悄然孕育着新生的、温暖的日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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