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涵的苏醒,并未带来希望,反而开启了另一场更加艰难的战役——身心的双重康复,以及与那个她恐惧源头的、小心翼翼的共存。
她的身体极度虚弱。自杀未遂和大量药物对身体的损害是巨大的。胃部因为洗胃和应激性溃疡灼痛难忍,吞咽流食都异常困难。臀部和背部的软组织挫伤(急救时的按压)也让她坐卧难安。但更致命的,是她精神上的创伤。
她拒绝交流。对医生护士的询问,要么闭眼不答,要么用极其微弱的摇头点头回应。她终日蜷缩在病床上,面向墙壁,背对着门口和那个令她恐惧的存在。只有王婶进来时,她紧绷的身体会稍微放松一丝丝,但也仅限于此。她的眼神依旧是空洞的,像两口枯井,偶尔闪过一丝情绪,也是深切的恐惧和麻木。
最棘手的是她的伤口护理。臀部和背部那些深层的淤伤需要定时热敷和涂抹活血化瘀的药膏,以防止肌肉僵硬和形成硬结。这对于极度抗拒暴露身体、尤其是那些“屈辱印记”的林若涵来说,无异于酷刑。
这天,又到了上药时间。护士端着药盘进来,温和地说
万能人:傅太太,该上药了,我们翻个身好吗?
林若涵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她死死抓着被子,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无声地抗拒。
护士尝试着轻轻碰触她的肩膀。
林若涵:不……!
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惊弓之鸟。
傅景琛站在外间,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一幕,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他知道她在怕什么。那些伤……是他造成的。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他。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护士看到他,松了口气,又有些紧张。
傅景琛:(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药给我。你们出去。
护士愣了一下,看看床上抖成一团的林若涵,又看看傅景琛沉郁的脸色,不敢多言,放下药膏和敷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傅景琛走到床边。林若涵感觉到他的靠近,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呜咽声压抑在喉咙里。
傅景琛:(看着那团颤抖的隆起,声音艰涩地放低)……若涵,该上药了。伤口不处理,会好得很慢,你会更疼。”
没有回应,只有更剧烈的颤抖。
傅景琛:(沉默片刻,像是在和自己较劲,最终带着一丝妥协的僵硬)……我不看你。你……自己翻过来,把衣服撩起来一点……我……我背对着你……把药递给你……你自己涂……行不行?”
这个提议,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让步”和“别扭”。他不看她?背对着她?这对他这样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但他更无法忍受她因为抗拒治疗而承受更多痛苦,也无法忍受别的医护人员看到她身上的伤。
林若涵的颤抖似乎停顿了一瞬。她埋在枕头里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和……陷阱。
傅景琛不再说话,他转过身,真的背对着病床,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僵硬。他拿起那管药膏,反手递向身后,手臂伸得笔直,仿佛在完成一个极其艰难的任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凝固了。傅景琛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她压抑的啜泣声。
终于,身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很慢,很迟疑。接着,一只冰凉、瘦弱、微微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过来,指尖碰到了他手中的药管,然后飞快地抓了过去,如同受惊的兔子缩回了自己的洞穴。
傅景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他维持着背对的姿势,一动不动,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极其困难的翻身和涂抹药膏的声音,夹杂着她压抑的痛苦抽气声。
每一次抽气声,都像小针扎在他心上。他知道自己涂药有多疼,更知道她此刻的动作有多艰难。他想回头,想帮她,想告诉她“我来”,但想到她眼中那深切的恐惧,他只能死死忍住,拳头在身侧紧握。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动静停了。那只冰凉的小手再次伸了过来,将空了大半的药膏管轻轻放在他僵硬的掌心,然后迅速缩回。
傅景琛缓缓收回手,看着掌心里还带着她体温的药管,心中五味杂陈。他沉默地转过身。林若涵已经重新蜷缩好,背对着他,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乌黑的发顶。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拉锯从未发生。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那团蜷缩的背影一眼,拿起空药管,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病房。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这场隐秘的、关乎尊严的拉锯战,他看似“赢”了(她接受了治疗),却输得彻彻底底。他和她之间那道冰冷的壁垒,似乎被撬开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但缝隙之下,依旧是深不见底的寒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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