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陋室安身，初览道藏

被赵铁柱半搀半拖着绕过外院平台后方略显荒芜的小径，一股混杂着潮湿土腥、陈旧铁锈和某种草木腐朽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所谓的“后山废弃矿洞改造区”，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矿渣堆积场的遗迹。

几处依着裸露嶙峋山壁开凿出的不规则洞口黑黢黢地敞着，洞口外堆砌着凌乱的青黑色废弃矿渣碎石。雨水冲刷的痕迹在岩壁上蜿蜒出深褐色的水渍，洞壁边缘挂满苍白的盐霜。几间稍好的石屋（可能是矿头住所）也显破败，瓦片残缺，门口的空地上顽强地冒出几丛蔫黄的杂草。

“喏，就这儿了！”赵铁柱指着其中一溜地势稍高、看起来略为干燥（但仅相对而言）的洞口，“都空着！柱子觉得…你看那…十七号？”他目光逡巡，最终指着一个洞口上方用石灰歪歪扭扭写着“拾柒”字样的矿洞。洞口不大，位置偏僻，几乎窝在一堆高高的矿渣堆后面，毫不起眼。“那洞靠里，风小些，就是暗点潮点…但胜在没人抢！清静！”

清静？不引人注目？正合我意！

陈长生露出一个虚弱的、感激的笑容：“全凭铁柱大哥做主…这十七号…瞧着就稳妥。”

赵铁柱咧嘴，仿佛这功劳真是自己慧眼识珠（洞），架着陈长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满地碎石渣子，钻进了那十七号矿洞。

洞内景象…一言难尽。

比想象中还简陋逼仄。空间仅能容一人勉强转身，高度需弯腰低头（对赵铁柱这壮汉就得蹲行）。地面是坑洼不平的黑硬土石，浸着一层散不掉、带着铁锈腥味的水渍。洞壁是灰黑色的粗糙矿石裸露面，缝隙里透出缕缕阴冷的湿气。唯一的光源来自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在洞内三四步深处便已昏暗得难以视物。角落里散落着几片模糊不清的腐烂草席残骸和一堆分不出原色的破布絮。

完美的流放地！

完美的隐藏所！

陈长生几乎要赞叹出声了！这环境恶劣？在帝神意识看来，这恰恰是他能在这“修仙新手村”完美藏身的天然屏障！安全系数远超住进“弟子公寓”！

“嘿…老弟别嫌弃！委屈几天！”赵铁柱也觉有些尴尬，搓着手，“等过几日你伤好了，柱子帮你弄点干草铺上！这会儿你赶紧歇歇！柱子还得把今天的药草交上去！”他风风火火地安顿两句，又像是怕陈长生反悔似的，丢下一句“缺啥明日再说！”，便转身踏着碎渣叮当作响地离开了。

洞内瞬间只剩下陈长生一人，和浓得化不开的潮湿、阴冷、黑暗以及死寂。

他背靠着冰冷湿滑的石壁，缓缓滑坐到那堆破布絮旁，深深吸了口气。那气息是霉味、铁锈和赵铁柱身上汗味的混杂。

自由了。

终于，暂时。

他放下怀中那沉甸甸的粗布衣袍、身份木牌和书册。身份牌压在胸口衣襟内层（贴身放好），粗布衣暂弃一角（太脏，且暂时无用）。

他挪到洞口光线稍好处，借着天光，郑重地将三本书册摊开在稍干燥的地面上。

一本：《云雾蕴灵诀（外院启源卷）》——灰蓝色粗纸封面，线粗纸糙，薄得可怜。

一本：《九州山川概要并宗门基础行止戒律》——封皮早已磨损得看不清字迹，内页纸色昏黄。

一本：《药草图鉴初解》——这本稍新些，油墨味刺鼻，配图粗糙，草虫走形。

此刻，这才是他真正的、立身的资本！而非那帝神本源！

在恢复力量、摸清环境、确保安全之前，规则！最基础的规则！ 是他稳健之路的起点！

他强压下立刻探究体内帝神波动与天地源质深层交互的冲动。也按捺住对那“聚灵阵核心在山顶”的天然磁石效应推演的欲望。

先从“凡俗”开始。

第一本，《云雾蕴灵诀（外院启源卷）》。

翻开扉页，极其简略的说明：

“引灵入体，淬炼凡胎，通达百窍，铸就启源根基。——此为外院弟子启蒙之基，循序渐进，切忌冒进贪功。”

书页内容更显粗陋：没有高深大道阐述，没有灵气运行周天图，只有十几段拗口又浅显的吐纳口诀（类似“含胸拔背，气沉丹田”的简化版），配合几个粗糙的人体经脉草图（画得跟蚯蚓爬似的），标着几个主要穴位位置。核心就是教人如何在呼吸吐纳中感应稀薄“源质”（灵气），引导其冲刷身体，最终达到《源启之阶》中“凡胎境”的初步效果——强身健体，百病不侵（夸张说法）。

帝神本源在识海深处微微亮了一下——不是启动，而是源自那超越维度的认知本能传来的评判：

“结构松散无序…”

“引导路线冗余拖沓…”

“源质利用效率…接近于无…”

“…基础中的糟粕。”

陈长生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这评价刻薄，但…精准。这功法效率恐怕低得令人发指，难怪外院弟子普遍进境缓慢！不过，恰恰是这种连帝神都嫌弃的底层功法，才是他此刻伪装“缓慢进步”的最佳工具！他甚至需要故意犯几个姿势错误，让自己“看起来学得特别慢”。

第二本，《九州山川概要并宗门基础行止戒律》。

这本厚重许多，信息量大杂烩：

前几十页是洪荒破碎的古老地图（失真严重），标注着模糊地域名称（如“东胜神州”、“南赡部洲”）和极其简略的危险区域说明（如“瘴疠之地”、“大妖盘踞”）。

接着是大段宗门规矩，枯燥刻板：“卯时点卯”、“戌时宵禁”、“禁私斗”、“禁偷窃”、“禁…（后面一大串）”、“任务积分”、“晋升考核”…核心就一条：安分守己，服从管理，勿生事端，老实干活！

陈长生看得极快，重点记忆任务积分兑换细则、病休流程、处罚条例——生存手册！稳健指南！

第三本，《药草图鉴初解》。

这是目前最“实用”的了。虽然配图抽象（一棵草画成了扫把），文字描述也极其初级单一（如“止血草：叶边锯齿，味苦，捣碎敷伤口可止血”），但它清晰地罗列了几十种常见的低阶灵草和凡草的名称、基本形态、常见产地（“后山半坡”、“溪边湿地”）和基础药性（止血、提神、毒虫厌弃等）。

这正是赵铁柱证明他“懂行”的所在！

陈长生看得格外仔细。他需要确保自己掌握的标准（比如辨认“三年药龄”的标准），恰好落在这本《初解》描述的极限模糊边界内！要显得“有点天赋但不过分”，而非“信口开河”。

当看到“银纹剑叶草：主茎坚韧，叶有银线，常见止血。银线贯至叶尖者，其效稍强。”这条时，他微微颔首。很好，这模糊的“其效稍强”，就是他“判断三年药龄”的基础依据。恰到好处！

洞外天色逐渐昏暗，最后一抹夕阳的余光吝啬地给洞口镀上一点金边。

陈长生小心地收起三本对他来说“价值连城”的书册，贴身存放（身份牌和书册塞进最里层仅存的破衣布兜内）。

他将那堆散发着霉味的破布絮简单堆叠在靠里稍干燥点的一块石板上（聊胜于无的垫子）。倚靠冰冷石壁坐定，学着《云雾蕴灵诀》上最粗浅的一个吐纳姿势（姿势故意僵滞了一分），做出“艰难引灵入体”的样子。意识却沉入识海，开始无声推演：如何将《蕴灵诀》的运行逻辑、灵气稀薄分布规律、矿渣层物理构造、后山路径图…如同无数细小的齿轮，在帝神思维的虚空中缓缓咬合转动，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笼罩在这十七号矿洞内外的“绝对防御预警网”。

矿洞外最后的天光彻底消失。

黑暗吞噬一切。

唯有帝神意识的思维火种，在幽深寂静的矿渣洞窟里，无声地燃烧着，照亮前路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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