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的代价

短暂而压抑的休息后，天边泛起鱼肚白。龙曜强行压制着体内狂暴的女娲灵脉和不断蔓延的石化，将那枚染着龙小邪指尖血（被强行挤出时留下的温热仿佛还灼烫着他冰冷的指尖）的护身符死死攥在掌心。

冰冷的石屑感正一寸寸啃噬着他的臂膀，蔓延向心脏，每一次心跳都比上一次更沉重滞涩，像是在擂动一面濒临破碎的皮革鼓。女娲灵脉的力量如同失控的星河洪流，在他脆弱的筋脉里左冲右突，每一次奔涌都撕裂着血肉骨骼，带来近乎窒息的剧痛。唯有掌心里那枚小小的、浸透了龙小邪血液的护身符，传递出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流，像一缕纤细的锚链，勉强为他锚定在狂涛怒海之中，延缓着彻底石化和灵脉爆体双重毁灭的倒计时。

汗水浸透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牙关紧咬，每一寸肌肉都因极致的对抗而紧绷、颤抖。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那抹指尖血的颜色骤然刺痛了他的记忆深处——‌

刺目的白光！‌ 并非眼前的晨曦，而是回溯到他灵魂撕裂、世界重置前的最后一瞬——龙小邪的身影在足以湮灭一切的光芒中变得模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然后，是重启后的“新世界”，万物初生的寂静。

亚瑟的脸！‌ 那张总是带着睿智从容面具的脸，在他（龙曜）带着重启后的世界真相出现时，第一次彻底崩塌了。震惊、不解，随即是排山倒海般的巨大恐惧和……痛楚。亚瑟的身体晃了晃，手中的石杯“咔嚓”一声被生生攥碎，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那双总是洞悉一切的眼眸里，第一次盈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失去至亲般的空洞绝望。他死死地盯着龙曜（或者说，盯着龙曜所代表的、那个已经消失的背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嘶哑质问：“他…他怎么敢？！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温莎的尖叫！‌ 那个总是优雅矜持的少年，崩溃般地跪倒在地，手指深深抠进冰冷潮湿的泥土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凄厉哀嚎。那哭声里充满了被彻底背叛和抛弃的绝望，还有对龙小邪那份疯狂选择的愤怒与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一个人……一个人扛下所有！龙小邪你这个混蛋！！！”

其他人的面孔…‌ 吉赛尔捂住嘴，泪水无声汹涌；库库朗咆哮着砸向身旁的巨石，拳头瞬间血肉模糊；甚至连最冷静的奥丁，也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世界重启的代价，竟是那个最不被看好、却最终选择了最极端道路的少年……那画面，比任何伤口的疼痛都更深刻地烙印在龙曜的灵魂上。

那份记忆碎片带来的剧痛，甚至超越了此刻体内肆虐的力量！‌ 那是龙小邪用自身存在换来的一切，是他（龙曜）必须背负的沉重遗骸。龙小邪的血，不仅是护身符上的温热，更是烫在他灵魂上的烙印，提醒着他这份重启之后的“生”，是用怎样的惨烈代价换来的。

“咳…”一丝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不能倒下，至少在完成使命之前……不能！他猛地收紧五指，指节因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那枚染血的护身符深深嵌入石化的掌纹中，仿佛要将那血色、那份记忆、那份被他珍视却又无比愧疚的责任，都一同刻进自己的骨头里。他调动起残存的、摇摇欲坠的意志力，如同驾驭着即将碎裂的残舟，更加疯狂地催动、约束着体内那两股毁灭性的力量，将它们强行压缩、引导，化作一股扭曲而惨烈的支撑力。

石化的灰色纹路奇迹般地停止了扩散，甚至在与血痕接触的边缘，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荧光。然而，代价是龙曜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瞬间抽空，只剩下一具强撑着不肯倒下的皮囊。他猛地抬头，望向废墟尽头被晨曦染红的混沌天际，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痛苦与狂暴交织，最终沉淀为一种令人心悸的、燃烧着最后意志的死寂。

他必须前进。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那个牺牲了一切、连道别的机会都没给亚瑟他们留下的笨蛋。为了那些在重启后的世界里，带着撕裂般伤痛却仍在努力活下去的人们。为了不让龙小邪的血……白流。那抹指尖的血痕，是锚，是债，是他沉沦前唯一能抓住的救赎，更是他押上一切、为逝者与生者争取未来的……疯狂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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