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邪问号？

晨曦的微光，朦胧而冰冷，刺不破废墟的阴霾，更无法温暖龙曜那颗正被石屑一寸寸冻结的心。每一次沉重的、滞涩到几乎停滞的心跳，都伴随着灵脉力量新一轮的狂暴冲刷，仿佛要将他的筋骨连同灵魂一同碾碎。唯有掌心那一点顽固的温热，如同风中残烛，固执地燃烧着，对抗着无边的黑暗与冰冷的石化诅咒。那是龙小邪的血，是生命最后的余烬，也是他此刻唯一的锚点。

亚瑟碎裂石杯时飞溅的血珠，温莎跪在泥泞中绝望的嘶吼，吉赛尔无声的泪海，库库朗血肉模糊的拳头，奥丁那从未示人的、微微耸动的背影……这些记忆的碎片比灵脉的撕裂更甚，它们不是伤口，而是将他灵魂钉在十字架上的钢钉。龙小邪那个笨蛋，用自身的彻底湮灭换来这重启的世界，却把这份带着血腥味的巨大空白和难以承受的痛楚，留给了所有人，也沉沉地压在了他龙曜的脊梁上。

“呃……！”喉间再次翻涌的腥甜被他死死咬住牙关压下，齿缝间弥漫开铁锈的味道。不能停！不能在这里倒下！他用尽残存的意志，仿佛濒死的野兽发出无声的咆哮，将那些撕心裂肺的记忆碎片、连同体内暴走的星河洪流和顽固的石屑诅咒，一股脑地强行压缩！那不是驾驭，更像是将即将爆炸的炸药捆强行塞进早已破损不堪的容器里。剧痛达到了新的巅峰，视野瞬间被血色淹没，又强行拉回，只剩下光怪陆离的扭曲光影。他感觉到骨骼在哀鸣，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揉。

奇迹般地，那蔓延向心脏的石化纹路，在与掌心护身符血色烙印的边缘处，剧烈地闪烁起那微弱的荧光。荧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却死死抵住了灰败的侵蚀。但这并非胜利的曙光，而是更残酷的掠夺——龙曜的皮肤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肌肉不由自主地痉挛着，仿佛生命力正被那荧光疯狂汲取，化作对抗石化的最后筹码。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水泽的枯木，只剩下一副靠着惊人意志力勉强维持形状的、摇摇欲坠的空壳。

那双深陷的眼眸，瞳孔深处仿佛有风暴在燃烧殆尽后残留的余烬，痛苦、狂暴、决绝……最终熔铸成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与死寂。那不是放弃，而是将所有感知、所有情绪、所有属于“龙曜”这个个体的存在感都彻底剥离焚烧后，只余下纯粹、冰冷、不计后果的“使命”。

废墟尽头，被晨曦染红的天际线，混沌翻涌，像一张模糊不清、充满未知与恶意的大口。那里，就是他必须前进的方向。为了那个连“再见”都吝啬给予、擅自背负一切、最终化为虚无的笨蛋；为了那些在重启世界中挣扎、被巨大的失去感撕裂、却仍在废墟中寻找意义的“幸存者”——亚瑟攥碎的杯子，温莎染血的指甲，库库朗砸破的拳头，吉赛尔的泪，奥丁沉默的肩……每一幕都在鞭笞着他的灵魂。

龙小邪的血，浸透了护身符，也烫穿了他的掌心，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这血色，是锚，让他不致在力量的狂涛中彻底迷失；是债，提醒着他必须以命相搏去偿还那份沉重的牺牲；是沉沦前唯一的救赎之光，指引着最后的方向；更是他此刻押上残存自我、燃烧灵魂所换取的最后一点时间——疯狂而绝望的筹码！

喘息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的疼痛。他动了。

不是轻盈的疾驰，不是稳健的行走，而是拖着那条几乎完全石化、沉重如千钧巨石的右腿，用还能勉强弯曲的左膝作为支撑，狠狠向前“撞”去！每一次挪动，龟裂的石屑从他手臂、肩膀簌簌剥落，在地面留下灰白色的轨迹；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灵脉力量失控逸散引发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废墟在他身后颤抖，碎石因他脚步的沉重而滚动。

那晨曦浸染的混沌天际，看似近在眼前，却又仿佛隔着无垠的绝望深渊。龙曜的身影在灰白的天光下，渺小得如同断崖边一只即将坠落的残蝶，却又带着一种足以撼动山岳的、向死而行的孤绝。

龙小邪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前一秒还带着他惯有的、介于狡黠和懒散之间的神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或者说，至少在他的理解范围内）。然而下一秒，当那句话（那个消息、那个景象）如同毫无预兆的闷棍狠狠敲在他脑门上时，他那双总是透着机灵光芒的眼睛，骤然失去了焦点。

肉眼可见地，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眉毛起飞：‌ 两道原本舒展的眉毛，如同被无形的绳子猛地向上提起，高高地悬在额头上，几乎要冲破发际线。眉心的皮肤被挤出一道深深的褶皱，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川”字。

瞳孔地震：‌ 那双乌黑的眼珠猛地瞪圆了，平时流转的光芒被一片纯粹的茫然所取代，仿佛视野里只剩下一片空白。瞳孔像是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微微震颤着，努力想聚焦理解眼前的信息碎片，却徒劳无功。

嘴巴微张：‌ 微张的嘴巴成了此刻最诚实的“说明书”。那是一个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O”型，仿佛无声地喊着一个巨大的“哈？” 唇齿间似乎卡着一句没来得及吐出的吐槽或反驳，此刻却只剩下无声的惊愕。

呆毛天线：‌ 或许是他那撮标志性的、不太安分的呆毛，此刻也像是接收到了“极度困惑”的信号，精神抖擞地竖得笔直，仿佛一根小小的、无形的天线，努力想接收并解析这突如其来的“不可理喻”，可惜信号全是乱码。

大脑宕机：‌ 你能清晰地看到他大脑内部仿佛“嗡”的一声，瞬间被无数个巨大的、闪烁的、明黄色的问号填满了！那些问号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挤满了他的脑海，甚至快要冲破天灵盖溢出来了。每一个问号都代表着一个难以置信的“为什么？”“怎么可能？”“发生了啥？”“你再说一遍？”……它们在他颅内剧烈碰撞，发出无声的巨响，彻底剥夺了他的思考能力。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像一尊刚刚出土、还没来得及清理泥土的陶俑，维持着那个僵硬而滑稽的姿势。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滞了好几秒，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他那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困惑气息。所有的表情管理、所有的机灵算计，在这一刻都被这铺天盖地的问号海啸给彻底冲垮了。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实际上大概只有两三秒），他才像是找回了身体的操控权，喉咙里终于挤出一个短促、沙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音节：

“……啊？”

这个“啊？”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浓浓的颤音，充满了对“现实合理性”的终极质疑，完美地诠释了他此刻“CPU过载，内存溢出，系统濒临崩溃”的内心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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