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

复盘在周颜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剖析中进行着。每一个失误都被放大，每一个配合断层都被清晰地标注出来。谭振衍强迫自己盯着屏幕，手指僵硬地跟着周颜的节奏点击着回放，大脑却像是隔了一层雾。祝睿贺那句别扭的“别哭了”和含糊的“算了”像魔音灌耳，反复冲刷着他混乱的思绪。委屈被暂时压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沉重的茫然和……一丝隐秘的惶恐。

他是不是彻底惹毛祝睿贺了？那句“算了”是宽恕，还是彻底放弃的信号？想到“首发辅助位”的威胁，他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而训练室中央，祝睿贺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盯着屏幕上自己打野和辅助操作的分屏对比，周颜冷静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切割着他操作中的瑕疵。若是平时，他早已不耐地打断，或是用更犀利的语言反驳。但今天，他却异常沉默。偶尔开口，也只是就事论事地补充一两句战术层面的看法，声音低沉，却少了那股惯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更让林逸和舒暮暗自诧异的是，当复盘到谭振衍冒进白给的那一波时，周颜毫不留情地指出辅助的判断失误和位置脱节。林逸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准备迎接队长新一轮的狂风暴雨。然而，祝睿贺只是眉头紧锁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倒下的辅助英雄模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竟一个字也没说。

没有嘲讽，没有斥责。甚至连一声冷哼都没有。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林逸在心里疯狂呐喊。

谭振衍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份诡异的“平静”。预料中的、甚至可以说是“习惯”了的责骂没有到来，反而让他更加坐立难安。他偷偷地、极快地从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祝睿贺的方向。男人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专注地盯着屏幕，仿佛刚才会议室里那个别扭地说着“别哭了”的人和眼前这个是切割开来的。这种反差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更加汹涌的不真实感和忐忑。

他是不是……真的被放弃了？是不是连骂都懒得骂了？

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让谭振衍的指尖冰凉。

复盘结束，下午的常规训练开始。训练室里只剩下键盘鼠标的敲击声和队员们偶尔简短的战术沟通。气氛比复盘时缓和了些，但依旧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薄膜，将祝睿贺和谭振衍与其他三人微妙地隔开。

祝睿贺依旧冷着脸打他的训练赛，操作依旧犀利，指挥依旧简洁有力，只是目光再没有像往常训练时那样，习惯性地扫过辅助位的屏幕，或者给谭振衍下达一些带着点恶劣捉弄性质的临时指令（比如“去对面野区插个眼，死了算我的”）。

谭振衍则努力扮演着一个隐形人。他小心翼翼地跟在舒暮身边，做好一个辅助该做的一切——插眼、保护、开团、牺牲。操作稳了很多，几乎不再犯错，但也失去了平日在高压下偶尔迸发出的灵性操作。他像一只被拔了爪子的小猫，只剩下温顺和服从。只是那双总是带着点水光的杏眼，时不时会失焦地盯着屏幕上的某个点，透露出主人内心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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