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都是你的错。"那个声音又来了。
秦桑躺在病床上,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可意识却清醒得可怕。黑暗中,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叫、玻璃碎裂的声响、轮椅翻倒的闷响——所有记忆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一遍遍刮过他的神经。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床单,呼吸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不如拔掉吧。
这个念头突然清晰起来。只要扯开氧气面罩,再忍几分钟的窒息感,一切就结束了。没有痛苦,没有愧疚,没有日复一日的……
"他没错!他就是没错!"
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刺破黑暗。
秦桑的睫毛颤了颤。
那是明栀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愤怒和笃定。她站在狼藉的客厅里,挡在他前面,像一面突然竖起的盾牌。
为什么?
这个疑问比求死的欲望更强烈地攥住了他。三年来,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默认了"那件事"是他的错。可这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女孩,凭什么这么斩钉截铁地反驳?
"花……"
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秦父立刻凑过来:"什么?"
秦桑的视线费力地聚焦在床头柜的向日葵上——灿烂的明黄色,花瓣舒展得像在拥抱阳光。
"谁……送的?"
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喉咙火辣辣地疼。
"602的明小姐。"秦父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来过,但没进来。"
秦桑想伸手碰碰那些花瓣,但输液管限制了动作。他只能看着,直到视线再次模糊。
睡意如潮水般涌来时,他模糊地想:如果明天还能醒来,要问问她为什么那么说……。
明桅来的当天。
氧气面罩边缘的橡胶勒得脸颊发疼。秦桑试着调整位置,手指刚碰到扣带,病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不要!"
明栀几乎是扑过来的,花束和什么东西"啪"地掉在地上。她的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皱眉。
"别做傻事……求你了……"
她的声音在发抖,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烫得惊人。
秦桑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明栀——马尾辫跑得松散,眼眶通红,嘴唇颤抖着。她身上有淡淡的玫瑰香气,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莫名让他想起那个爬满藤蔓的阳台。
"……不舒服。"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指了指勒紧的系带。
明栀僵住了,随即整张脸涨得通红:"对不起!我、我以为你要……"
她慌乱地后退,踩到了地上的东西——是一束包装精致的玫瑰,只有三朵,但每一朵都饱满欲滴。还有一条檀木手串,此刻正可怜兮兮地躺在病房地板上。
秦桑想弯腰去捡,但明栀动作更快。
"花有点摔坏了……"她声音闷闷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这个手串是开过光的,据说能安神……"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
秦桑拿起手机,打字的速度比平时快:【为什么哭?】
"我泪点低。"她挤出一个笑容,"看韩剧都会哭的,你知道的。"
骗子。
秦桑盯着她发红的鼻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现在打字问"为什么说我没有错",她会怎么回答?
但他最终只是收起手机,看着她把玫瑰插进玻璃杯。阳光透过花瓣,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明栀离开后,秦父走了进来。
"她哭了。"秦桑突然说。
秦父愣了一下:"什么?"
秦桑拿起手机打字:【女孩子哭了,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不哭?】
屏幕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认真。
秦父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辈子安慰女人的方式只有一种——打钱,送包,买珠宝。但明栀显然不是这类人。
"送……礼物?"他试探着说,"她不是喜欢画画吗?"
秦父说完就默默的离开了病房…
秦桑垂下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檀木手串。
礼物?
他能送什么?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废人,有什么资格给别人礼物?
但当她眼泪砸下来的瞬间,他第一次体会到比病痛更难受的感觉——心慌。
窗外,护士推着药车经过,哼着不成调的歌。秦桑突然想起明栀阳台上那株疯长的玫瑰,想起她说过"它最近长得特别快"。
他拿起手机,给父亲发了条信息:
【我想送礼物给她…】
清单很长,包括高级画材、专业园艺工具,还有——他犹豫了很久才加上——一条柯基犬用的名牌项圈。
发送成功后,他望向窗外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他没错。"
那句话又浮现在脑海。秦桑轻轻碰了碰玫瑰花瓣,突然很想知道——在她眼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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