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越界》第23幕：半吊子营养师

周姨打开冰箱时，最先看到的是一盒发霉的藕粉糕。

白色的糕体上爬满灰绿色的霉斑，边缘干裂，像一块被遗弃的化石。旁边还有一碟桂花糖芋苗，糖汁凝固成琥珀色，表面浮着一层可疑的白膜。

"秦先生......"周姨犹豫着举起盒子，"这是明小姐送来的吗？"

秦桑停下翻书的手指，抬头看向那个陌生的食盒。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毫无印象。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声音因为久未开口而沙哑。

"看这霉变程度，至少三周了。"周姨小心翼翼地回答，"可能是您住院前......"

秦桑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扶手…三周前，他还在医院，精神混沌，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记得。但这两盒点心显然不是凭空出现的——不是周姨买的，更不可能是他那个早已断绝关系的母亲送的。

只能是明栀。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他想起那天她红着眼眶说"我泪点低"的样子，想起她手忙脚乱捡起摔落的玫瑰的样子......而现在，她又悄悄塞了食物在冰箱，却被他遗忘到变质。

"扔掉吧。"他低声说，却无法控制地想象明栀发现点心原封不动时的表情。

周姨叹了口气，把发霉的糕点倒进垃圾桶。塑料盒碰撞的声响异常刺耳，秦桑突然推着轮椅来到窗前，盯着那株已经攀进他阳台的玫瑰发呆。

他辜负了她的好意。

这种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秦桑拿起手机，点开和父亲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

[小馄饨和米粉没了]

发送成功后，他盯着屏幕，不确定父亲能否理解这种隐晦的请求。

手机几乎立刻震动起来——

[懂了，安排。]

明栀接到秦父电话时，正在给兜福梳毛。

"兼职？"她捏着梳子的手顿住了，"什么兼职？"

电话那头，秦父的声音带着商界精英特有的从容不迫："秦桑的胃口一直不好，但似乎对你做的食物接受度很高。想请你偶尔......嗯，担任他的营养师。"

"我？"明栀瞪大眼睛，"可我不是专业的啊！"

"报酬按市场价三倍计算。"秦父轻描淡写地抛下重磅炸弹，"每周三到四次，菜品你定，食材我们提供。"

明栀的职业道德和钱包在脑中激烈搏斗…三倍报酬！够她攒一笔不菲的小金库了！

"就......煮个小馄饨什么的？"她弱弱地问。

"对，就你之前做的那种。"秦父顿了顿，语气突然软化，"他很久没好好吃东西了。"

这句话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行！"明栀一拍大腿，吓得兜福一激灵，"不过我厨艺真的就一般水平......"

"足够了。"秦父的声音带着笑意，"明天方便吗？"

挂断电话，明栀抱着兜福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儿子！妈妈要发财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明栀端着刚包好的小馄饨站在601门前。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浅蓝色的围裙，头发扎成利落的丸子头，连指甲都修剪得干干净净——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做个饭要这么郑重其事。

门开了。

秦桑坐在轮椅上，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些，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锁骨嶙峋得让人心疼。但他的眼睛很亮，在看到明栀手里的保鲜盒时，睫毛轻轻颤了颤。

"早、早上好！"明栀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八度，"我包了小馄饨！皮很薄的，煮三分钟就好......"

她边说边往厨房走，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二次正式进入秦桑的领地。厨房干净得近乎冷清，刀具摆放得像手术器械，调味料瓶身上的标签全部朝外，像列队的士兵。

"呃......"明栀手足无措地站在灶台前，"我能用这个锅吗？"

秦桑点点头，推动轮椅停在一个既不会妨碍她、又能看清她动作的位置。

水烧开的咕嘟声很快填满了沉默。明栀把馄饨一个个滑进锅里，白雾腾起，模糊了她的侧脸。秦桑看着她在雾气中忙碌的身影，突然发现——

没有红疹。

没有恶心。

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搅动锅里的馄饨，看着她笨拙地尝汤味被烫到吐舌头，看着她把葱花撒成心形......一种陌生的平静在胸腔蔓延。

"好了！"明栀把碗放在餐桌上，紧张地搓搓手，"你尝尝？"

馄饨皮薄得透明，粉嫩的肉馅若隐若现，汤里飘着虾皮和紫菜，香气扑鼻。秦桑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送入口中——

"怎么样？"明栀眼巴巴地问。

秦桑的喉结动了动，轻轻点头。

明栀顿时笑开了花："那就好！我还怕咸了......"

她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距离比上次近了许多。秦桑没有躲闪，只是安静地吃着，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兜福昨天又把我的拖鞋藏起来了，"明栀突然说，"就因为我没带它去散步。"

秦桑的勺子顿了顿。

"它现在可精了，知道把东西藏到沙发底下。"明栀比划着，"那么胖一坨，硬要挤进去，屁股还卡住......"

秦桑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细微的表情被明栀捕捉到，她讲得更起劲了。一顿饭下来，秦桑吃掉了大半碗馄饨，而明栀几乎把兜福这一个月的糗事全抖落完了。

收拾餐具时，明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之前放的藕粉糕和桂花糖芋苗......"

秦桑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啊，我没的意思"明栀慌忙摆手，"就是问问合不合口味......"

秦桑放下勺子，拿起手机打字。明栀耐心等着，直到他把屏幕转向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它们在冰箱。]

字里行间透着郑重的歉意。

明栀鼻子一酸——原来是生病住院没有吃到，又不怪他，自己也没告诉过他这两盒点心的存在，他这个傻子，居然为这种事道歉。

"没事啦！"她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下次我直接放你面前，看你还怎么忘！"

秦桑看着她强装开朗的样子，突然又打了一行字：

[谢谢你的玫瑰。]

明栀愣住了，随即笑出声："不客气，营养师小姐随时为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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