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雨，掌心暖

林曦是被砸门声惊醒的。

凌晨五点，窗帘缝隙里漏进的天光还泛着青灰，客厅里的动静却像掀翻了屋顶——继弟林浩的吼叫混着母亲尖利的哭喊，玻璃器皿摔碎的脆响劈面而来。她猛地坐起身，睡衣后背已经洇出冷汗，赤脚踩在地板上时，膝盖还在发颤。

推开门的瞬间，就见林浩正攥着茶几上的青瓷茶具往地上砸，母亲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哭：“你弟弟要被公司开除了！就因为没送礼！你嫁了沈砚这么大个靠山，连亲弟弟都不管，良心被狗吃了？”

林曦的声音发紧：“他挪用公款被查，跟送礼有什么关系？”

“你还敢顶嘴！”母亲猛地站起来，指甲几乎戳到她脸上，“要不是你爸当年跟你妈离婚，我能带着浩浩受这么多罪？现在让你求沈砚托关系平事，是看得起你！”

林浩踹翻脚边的垃圾桶，果皮纸屑滚了一地：“少废话，要么拿五十万封口，要么让沈砚出面解决，不然我就去他单位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娶了个没良心的拖油瓶！”

林曦的指尖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她太熟悉这套了——从小到大，无论继弟闯了多大祸，最后总能变成“你不帮就是不孝”的道德绑架。她正想开口，手腕突然被一股力拽住，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闹够了？”

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似的冷意。他不知什么时候醒的，身上还穿着深色睡衣，头发微乱，眼神却锐利得像出鞘的刀。他把林曦护在身后，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林浩脸上：“挪用公款是刑事犯罪，想靠关系平事？我建议你现在就去自首，或许还能轻判。”

林浩被他的气场慑住，梗着脖子喊：“你少吓唬人！我姐嫁进你们沈家，就是你们沈家的人，她的事你能不管？”

“她的事，我自然管。”沈砚的视线落在林曦发白的脸上，声音缓了些，却字字清晰，“但你们，不算她的事。”

母亲尖叫起来：“沈砚你什么意思！我们是她的亲人！”

“亲人？”沈砚弯腰，捡起地上一块没摔碎的茶杯碎片，慢条斯理地放在茶几上，“趁主人不在家闯进来砸东西，威胁勒索，这就是你们当亲人的方式？”他拿出手机，屏幕亮着录音界面，“刚刚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报警的话，够你们喝一壶。”

林浩的脸瞬间惨白。母亲还想撒泼，却被沈砚冷飕飕的眼神钉在原地。

沈砚转向林曦，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和：“去换件衣服，我送你去书房待着。”

林曦没动。她看着沈砚挺直的背影，看着他挡在自己身前时，肩膀绷起的弧度，突然想起昨天夜里，他处理完工作回来，轻手轻脚地给她盖被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脸颊的温度。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潮水般涌上来——他记得她不吃香菜，记得她喜欢玉兰簪，记得她读马克思著作时眼里的光，现在，他又把她护在了风雨之外。

“不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坚定，“该说清楚的，今天一次性说清楚。”

她走到沈砚身边，第一次没有躲在任何人身后，直视着母亲和继弟：“第一，林浩的事，我不会管，也管不了。第二，从今天起，我和你们再无瓜葛，户口本上的关系，我会尽快去办手续解除。第三，你们今天闯进来损坏的东西，我会让律师计算赔偿，该报警报警，该起诉起诉。”

母亲愣住了，似乎没见过这样的林曦。林浩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就要冲上来，却被沈砚一个眼神逼退。

“听到了？”沈砚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里的“物业安保”，“需要我现在打电话，让保安把你们‘请’出去吗？”

林浩和母亲终于怕了，互相搀扶着往外走，临到门口，母亲还回头啐了一口：“白眼狼！你会遭报应的！”

门“砰”地关上，隔绝了所有不堪的声响。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林曦看着满地狼藉，突然蹲下身，捂住了脸。不是哭，是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化作肩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动作笨拙却温柔。沈砚蹲下来，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陪着她。过了很久，林曦抬起头，眼眶通红，却没有泪，她看着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谢谢你。”

沈砚的拇指擦过她眼角的湿润，指尖带着薄茧，触感却异常温暖。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密的鼓点。林曦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盘旋了半生的寒意，好像正在被这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焐热。

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这一次，没有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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