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魇蛇子宫：在心跳里孵化恐惧

肉壁合拢的瞬间，沈槐被一股湿滑的巨力拖行。

　　四周是一根根搏动的暗红管道，像放大了千万倍的脐带；脚下是柔软的黏膜，每踩一步都会渗出淡粉色的羊水。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甜腥交织的味道，像医院走廊与屠宰场重叠的噩梦。

　　掌心的蛇纹化作唯一的灯，照出前方一条向下倾斜的肉腔。

　　腔壁布满白色卵囊，每个囊里都蜷缩着一个小小的黑影——

　　有的像婴儿，有的像蛇，有的像他自己。

　　“咯吱——”

　　离他最近的一枚卵囊突然裂开，羊水喷溅。

　　一只未睁眼的魇蛇幼体顺着液体滑出，尾部还连着半截脐带，脐带的另一端，竟是一张被吸干的人脸。

　　人脸的眼皮颤动，发出蚊鸣般的求救：“别……让它们长大……”

　　下一秒，魇蛇幼体一口咬住人脸上唇，“嘶啦”一声，整张脸像面膜一样被揭下，卷进幼体的喉咙。

　　肉腔尽头是一间圆形腔室，四壁嵌满肉膜屏幕，屏幕上跳动着红色曲线——

　　【胎心：444 次/分】

　　【母体血压：444/444】

　　【破膜倒计时：00:44:44】

　　室中央悬着一把手术椅，椅背由脊椎骨拼接而成，扶手是弯曲的肋骨。

　　椅子的正上方，吊着一颗巨大的心脏，足有半人高，表面布满黑色蛇鳞。

　　心脏每一次收缩，都会滴落一滴黑血，在地面聚成小小血洼，血洼中映出沈槐不同年龄的脸。

　　椅子自动转向他，扶手像活物般张开，示意他坐下。

　　沈槐退后一步，脚跟却踩到另一具身体——

　　唐雪。

　　她不知何时被拖进来，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左臂被一条脐带缠住，脐带另一端连在那颗巨心。

　　“别坐……”唐雪气若游丝，“椅子是魇蛇的‘孵化巢’，坐下去，就会被当成新的胎盘。”

　　她抬起右手，掌心蛇纹闪着负 8 年的血字。

　　“我寿命不够了，魇蛇想让我当临时母体……你快走！”

　　屏幕上的胎心曲线忽然飙升，从 444 跳到 666。

　　巨心剧烈鼓胀，蛇鳞一片片竖起，像无数把小刀。

　　嗤啦——

鳞下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婴儿拳头大小的蛇瞳，瞳孔竖成一条黑线，直勾勾盯住沈槐。

　　“它认出你了。”唐雪苦笑，“你是八字至阴，魇蛇最爱的孵化器。”

　　巨心跳出胸腔般的“扑通”一声，脐带猛地收紧，唐雪整个人被吊上半空。

　　她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像被充气，皮肤撑得透明，能看见里面一条蛇形黑影在翻滚。

　　“帮我……剖腹……”

　　唐雪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右手多出一把折叠手术刀——正是她在倒悬医院用过的那把。

　　刀柄缠着医用胶布，胶布上写着一行小字：

　　“给下一个我。”

　　沈槐接过手术刀，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唐雪的肚皮隆起如鼓，蛇影在里面疯狂撞击，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

　　“切横向两寸，避开动脉……”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职业本能的冷静。

　　沈槐深吸一口气，刀尖贴上那层近乎透明的皮肤。

　　触感冰凉，像覆了一层薄冰。

　　刀锋刚破皮，一股黑血喷涌而出，溅在他脸上，血里带着细小的鳞片，像无数黑色鱼鳞。

唐雪发出一声闷哼，却咬牙继续指导：

　　“把蛇胎取出来……快……”

　　沈槐手指探入切口，摸到滑腻的蛇体，冰冷、扭动、带着黏腻的羊水。

　　他猛地用力一拽，整条魇蛇幼体被拖出腹腔。

　　幼体只有成年人手臂长，却长着一张婴儿的脸，嘴部裂到耳根，发出高亢啼哭。

　　哭声在腔室里回荡，肉膜屏幕上的胎心瞬间归零。

　　巨心剧烈抽搐，像被电击，表面鳞片纷纷炸裂。

　　黑血如瀑，将手术椅冲倒。

　　唐雪跌落在地，肚子瘪下去，脐带自动从她体内滑出，蛇一般缩回巨心。

　　她脸色惨白，却露出劫后余生的笑：

　　“我欠你的八年，还了一半。”

　　魇蛇幼体落地后，哭声戛然而止，婴儿脸扭曲成怒容，蛇尾猛抽地面，像鞭子。

　　它张口吐出一串血泡，血泡在空中凝成新的文字：

　　【违约补偿：+1 年寿命】

　　文字化作一道红光，钻入沈槐掌心。

　　蛇纹更新：

　　【31 年 3 个月 → 32 年 3 个月】

　　幼体似乎完成使命，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张薄薄蛇皮，蛇皮上浮现一张车票：

　　【班次：444】

　　【发车时间：00:44:44】

　　【起点：魇蛇子宫】

　　【终点：幽陵真陵】

　　【票价：已付】

　　唐雪撑着墙站起，撕下蛇皮车票，对折两次，塞进沈槐口袋。

　　“拿着它，下一层检票口不会拦你。”

　　她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沈槐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你呢？”

　　唐雪苦笑：“我寿命负数，车票是红的，会被拦。”

　　她指了指自己胸口，那里浮现一条新的蛇纹，数字是：

　　【-7.5 年】

　　“我替你留在这里，拖住魇蛇母体，为你争取时间。”

　　巨心忽然发出婴儿般尖锐啼哭，表面鳞片全部竖起，像炸毛的猫。

　　胎心监护屏幕重新亮起，曲线疯狂跳动：

　　【胎心：999 次/分】

　　肉壁剧烈收缩，腔室开始坍塌。

　　一条粗如梁柱的蛇尾从巨心裂缝中探出，尾端长着一张成年女人的脸——

　　那张脸，赫然是唐雪，却比现在的她苍老十岁。

　　“她”睁开眼，声音却像千万婴儿同时啼哭：

　　“还我孩子——”

　　唐雪把沈槐推向腔室角落，那里有一条隐秘的裂缝，裂缝外透进微弱白光。

　　“那是出口，快走！”

　　沈槐抓住她手腕：“一起！”

　　唐雪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我欠幽陵一条命，总得有人还。”

　　她猛地推开沈槐，自己转身迎向蛇尾。

　　苍老版唐雪张嘴，蛇信子卷住年轻唐雪的腰，将她拖向巨心。

　　沈槐看见她最后的手势——

　　右手拇指与小指相抵，其余三指伸直，是部队里的战术手语：

　　“活下去。”

　　沈槐钻出裂缝，跌入一条冰冷金属管道，像医院的通风井。

　　身后裂缝迅速闭合，肉壁蠕动声被隔绝。

　　管道尽头，亮着一盏惨白的安全灯，灯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与沈槐一模一样的衣服，脸上却戴着一张空白面具，没有五官，只写着四个血红数字：

　　【2077】

　　面具人抬手，掌心蛇纹闪着幽绿光，数字竟与沈槐同步：

　　【32 年 3 个月】

　　他开口，声音却是沈槐自己的，只是带着金属回声：

　　“欢迎抵达第六层，幽陵真陵。”

　　“我是你预留的替身，也是你最后的退路。”

　　沈槐瞳孔骤缩。

　　面具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他完全相同，却毫无表情的脸。

　　“现在，轮到你选择——

　　让我替你活下去，

　　或者，亲手杀了我，拿回完整的自己。”

　　掌心的蛇纹最后一次亮起，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32 年 3 个月 → 00:00:00】

　　时间归零的瞬间，沈槐听见自己心跳也停了半拍。

　　幽暗的管道尽头，一道金属门缓缓开启，门后是无边黑暗，却浮现出巨大的蛇瞳。

　　蛇瞳竖成一条黑线，像审判的裂缝。

　　黑暗中，传来唐雪最后的回音：

　　“别闭眼，别回头，别——”

　　声音戛然而止。

　　沈槐握紧那张蛇皮车票，踏入门缝。

　　黑暗合拢，世界寂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心跳声里，隐约夹杂着婴儿咯咯笑声，像魇蛇在孵化新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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