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夜风裹挟着凉意拍打着出租屋的窗棂,林小满将最后一件陶器小心地放进泡沫箱。夜市摊位撤了,纸箱里零零散散的陶制首饰是她两个月来的心血结晶。陈冬冬站在门口挂新窗帘,深蓝色的布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窗外半轮金黄的月。
“明天入职第一天,紧张吗?”林小满转身时,看见陈冬冬把领口的纽扣反复系了又解。电脑桌上摆着她今早煮的茶叶蛋和温牛奶,晨光熹微时他就爬起来调试新写的代码。
“说不紧张是假的。”陈冬冬摸了摸后脑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走之前给你看样东西。”盒子里躺着枚银色的月亮吊坠,月牙中间嵌着一粒碎钻,在台灯下折射出细小的光。“夜市摆摊赚的钱,”他耳尖泛红,“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林小满踮脚将吊坠戴上,冰凉的金属贴着锁骨:“比钻石还珍贵。”她突然想起初到这座城市时,两人挤在十平米的隔间里,连窗帘都没有。月光透过防盗网的铁条洒进来,在水泥地上切出整齐的格子。那时陈冬冬总说,等以后有了钱,要给她买能装下整片月光的房子。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劳务中介发来消息。陈冬冬最后一天送外卖的工资到账了,数字旁边还附了个大拇指的表情。“晚上请你吃火锅!”他晃着手机,“就去巷口那家,你念叨了好久的。”
然而计划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陈冬冬接起后脸色骤变,手机差点从指间滑落:“妈,您别急,我和小满现在就回去!”转头看向林小满时,眼里布满血丝,“我爸在工地摔断了腿,现在在县医院......”
深夜的长途大巴上,林小满握着陈冬冬冰凉的手。车窗外的月光忽明忽暗,掠过成片的玉米地。陈冬冬的母亲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包工头只赔了五千块医药费,后续手术费还没着落。林小满摸了摸口袋里的存折,那是他们攒下的全部积蓄。
“先用我们的钱吧。”她轻声说,“不够的话我再去借钱。”陈冬冬猛地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本来以为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他的声音闷在衣服里,带着压抑的哽咽,“结果又要拖累你。”
晨光微露时,两人站在县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刺鼻,病房门半开着,能听见陈父痛苦的呻吟。林小满从包里掏出保温桶,里面是凌晨三点起床熬的小米粥。“叔叔,喝点粥吧。”她蹲在病床边,用勺子小心地吹凉,“冬冬说您最爱吃小米。”
缴费窗口前,陈冬冬攥着存折的手在发抖。护士报出的数字像座大山压下来,林小满突然拽住他的手腕:“等等!”她摸出手机快速翻找,“我之前投稿的翻译文章拿了奖,奖金应该快到账了。”
回出租屋收拾行李的路上,陈冬冬停在夜市旧址前。曾经摆摊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水泥地上还留着褪色的粉笔画。“等爸的腿好了,”他踢开脚边的石子,“我接个外包项目,你继续做陶器,我们一定能把钱挣回来。”
月光下,林小满指着天空轻笑:“你看,月亮又圆了。”她想起房东赶人那天,也是这样的满月。那时以为生活坠入了深渊,却没想到转角处藏着新的转机。此刻陈冬冬的手覆上来,指腹还带着搬砖磨出的茧:“这次换我守着你做月亮。”
回程的火车上,林小满靠在陈冬冬肩头假寐。他悄悄打开笔记本电脑,在黑暗中敲下一行行代码。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时不时伸手替她掖紧滑落的外套。窗外,月光掠过铁轨,照亮远处连绵的山脉。
三个月后,陈父的手术顺利完成。林小满的陶艺作品被选入文创展览,陈冬冬参与开发的游戏上线首周下载量破百万。搬家那天,林小满站在新家的落地窗前,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蜜色。陈冬冬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还记得出租屋里的月亮吗?”
“当然记得。”林小满转身,手指抚过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那是我们最穷,却也最富有的日子。”晚霞透过纱窗,在地板上织成金色的网。远处,新月已悄悄爬上云端,温柔的光漫过城市的天际线,照亮这对曾经在出租屋里相互取暖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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