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上书房的梨花开得正好,雪白的花瓣落在窗台上,混着墨香,竟有种清润的暖意。但这份宁静,很快就被先生手里的考核榜单搅散了——按照祖制,春分前夕要对上书房的皇子公主进行年度考核,考得差的,不仅要罚抄书,还要被陛下亲自召见“问话”。
“此次考核分经义、诗赋、算术三科,”先生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众人,“明日起连考三日,陛下会亲自监考最后一场。”
话音刚落,底下就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谁都知道,陛下最看重学业,去年三皇子算术错了一道题,就被他留在御书房讲解到深夜;四皇姐陆锦瑶诗赋写得敷衍,更是被罚抄《唐诗三百首》一百遍。
陆锦颜的手心也冒出了汗。经义和诗赋她还算有把握,可算术……那些加减乘除、方田均输的题目,总像活过来的小虫子,在她脑子里乱爬。前几日她偷偷请教三皇子,对方拿着算筹讲了半个时辰,她还是没弄明白“鸡兔同笼”到底该怎么算。
“五妹妹别担心,”三皇子陆承煜看出她的紧张,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道算术重点题型,“我把常考的题目整理了一下,你看看。”
陆锦颜感激地接过,刚想道谢,就见陆锦瑶踩着莲步走过来,故意撞了她一下,纸条飘落在地。“哟,三哥哥这是在给小抄啊?”她捡起纸条,笑得不怀好意,“五妹妹要是考砸了,可别哭鼻子求父皇哦。”
陆锦颜弯腰去抢,却被陆锦瑶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炭盆里。火苗“腾”地窜起来,很快就把纸条烧成了灰烬。
“你太过分了!”陆锦颜气得脸通红。
“过分?”陆锦瑶挑眉,“等你明天考个倒数第一,才知道什么叫过分。”说完,她扭着腰走了,留下满室的香风,和陆锦颜攥紧的拳头。
接下来的两天,陆锦颜几乎没合眼。白天跟着先生复习经义,晚上就着烛火啃算术题,算筹被她摸得发亮,草稿纸堆了厚厚一摞,却还是有几道题怎么也弄不懂。春桃看着她熬红的眼睛,心疼地说:“要不……找太子殿下帮帮忙?”
陆锦颜摇摇头。太子哥哥最近在忙春耕的事,她不想给他添乱。更何况,她想靠自己考出好成绩——她想让父皇知道,她不是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小可怜。
第三日的算术考场上,陆锦颜握着笔的手微微发颤。试卷上的题目比她预想的更难,尤其是最后一道“均输题”,讲的是驿站运粮的调度,数字密密麻麻,看得她头晕眼花。
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陆锦瑶甚至得意地朝她扬了扬下巴,显然答得很顺利。陆锦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在草稿纸上画起线段图,一遍遍地演算。
日头爬到头顶时,她终于算出了答案,刚想誊写到试卷上,却听见太监高喊:“时辰到!收卷!”
她的笔尖一顿,最后一个数字只写了一半。
交卷时,她看见陆锦瑶的试卷写得满满当当,连先生都点头称赞,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傍晚的御书房,气氛格外凝重。陆宴辞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各皇子的试卷,脸色越来越沉。当看到陆锦颜的算术卷时,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最后那道题,果然只写了一半。
“陆锦颜。”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
陆锦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低着头走上前:“儿臣在。”
“这道题,为何没写完?”他指着试卷上的半拉数字。
“儿臣……儿臣算得慢了。”她的声音像蚊子哼。
“算得慢?”陆宴辞把试卷往桌上一拍,“是根本不会吧!前几日让你跟三皇子学算术,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陆锦瑶站在旁边,立刻添油加醋:“父皇,五妹妹怕是把时间都花在看燕国质子上了,哪有心思学算术?依儿臣看,该重重罚她,让她长长记性!”
陆锦颜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我没有!我每天学到深夜!是最后一道题太难了,我……”
“难?”陆宴辞打断她,“三皇子七岁就能解这道题,你比他笨?”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陆锦颜心上,她看着父皇冰冷的脸,忽然觉得很委屈。她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他看不到?为什么他只看到她没写完的题,看不到她堆成山的草稿纸?
“我就是笨!”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在冷宫六年,没人教我算术!没人教我经义!我能考上书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父皇要是觉得我笨,就把我送回冷宫好了!”
说完,她捂着脸,转身就想跑,却被陆宴辞一把抓住了手腕。
“谁说要送你回冷宫了?”他的声音依旧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朕只是……只是气你不努力。”
“我努力了!”陆锦颜哭喊道,眼泪打湿了他的手背,“我真的努力了!”
御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她压抑的哭声。陆宴辞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桌角那堆她带来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演算痕迹,比任何辩解都有说服力。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好了,别哭了。”他拿起她的试卷,指着那道题,“这道题的关键,在于先算驿站的距离,再……”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陆锦颜抽噎着,慢慢凑过去,听他讲解。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身上,将他严肃的侧脸和她含泪的眼睛,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听懂了吗?”他讲完,抬头问她。
陆锦颜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听懂了。”
“听懂了就好。”陆宴辞放下试卷,从怀里掏出一颗糖,塞进她手里,“这次考得不好,下次补上。但不许再说回冷宫的话,听见没有?”
那颗糖是橘子味的,甜丝丝的,在舌尖化开,也化开了她心里的委屈。她看着父皇依旧皱着的眉头,却觉得那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嗯。”她重重地点头,把糖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袖袋里——那是她收到的,最甜的“批评”。
窗外的梨花还在落,像下了一场温柔的雪。陆锦颜看着父皇低头批阅试卷的身影,忽然觉得,就算算术再难,她也一定能学会。
因为她知道,总有个人,会在她学不会时,耐着性子教她,会在她哭鼻子时,偷偷塞给她一颗糖。
这样的日子,再难也甜。
什么?竟然穿越成了冷宫五皇女,没关系我成了暴君的心尖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