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娘!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楚明澜龇牙咧嘴地歪着头,被楚夫人揪着耳朵拎进祠堂。屁股上还火辣辣地疼——方才父亲那顿家法着实没留情面,藤条抽在臀上的脆响怕是前院门房都听得见。
"现在知道疼了?帮你二哥出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楚夫人松开手,看着三儿子通红的耳朵,气又不打一处来,"李家小姐多好的姑娘,你二哥不见也就罢了,你还敢帮他翻墙!"
楚明澜揉着耳朵,眼睛却滴溜溜转着看向供桌上新换的时令鲜果。祠堂里檀香袅袅,列祖列宗的牌位肃穆排列。他忽然想起前年除夕,大哥楚明渊带着大嫂和两个小崽子回来时,他和自家小侄女楚灵儿就是躲在这供桌下,偷吃祭祖的蜜供。
"娘,我想大哥了。"楚明澜突然道。
楚夫人正从袖中取出金疮药,闻言手上一顿。烛光下,她眼角细纹愈发明显:"怎么突然提起你大哥了"
"灵儿前日来信说蜀地有食铁兽,巴掌大的小猴会打拳,还说大哥常带兵进山寻宝..."楚明澜越说越兴奋,眼睛亮得像偷了油的小老鼠,"遇到会发光的蘑菇,会唱歌的石头,还有一次..."
"胡说八道!"楚夫人把药瓶重重放在案上,"你大哥是去练兵,哪来的寻宝?"
楚明澜从怀里掏出一叠信笺,最上面那张画着歪歪扭扭的食铁兽,旁边还题着"三叔快来看滚滚"几个稚嫩大字。"灵儿亲笔写的,说大哥每次回营都带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次还拾了把会冒蓝光的匕首..."
楚夫人接过信纸,指尖微微发抖。自打长子调任蜀地军营,已有两年未归。每次家书都说一切安好,却不想这些新奇事都藏在孙女的涂鸦里。
"你爹不会同意的。"楚夫人声音软了下来,"刚惹了祸就想跑?"
楚明澜扑通跪下,扯到伤处又"嘶"了一声:"儿子知错了。此去一来向大哥赔罪,二来替您看看灵儿他们是否安康。"他眨巴着眼,"您不是总念叨蜀绣花样新奇吗?儿子给您捎些回来。"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了。楚夫人望着小儿子的发顶——才十八岁,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用的是她去年送的青玉簪。忽然想起他五岁时发高热,也是这般眼巴巴望着自己说"娘,我想吃糖冬瓜"。
"起来吧。"楚夫人叹了口气,"明日我与你爹说。"
楚明澜一骨碌爬起来,动作太急又扯到伤处,龇牙咧嘴地笑了。
三日后,楚府偏院。
"这坛是豆豉鲮鱼,路上不许偷吃!"楚夫人指点着仆役装箱,"那盒是孝感麻糖,灵儿最爱...布匹放在最底下,别压皱了..."
楚明澜蹲在石阶上啃鸭脖,看着院子里忙乱的景象。十口樟木箱一字排开,装的尽是武昌特产:精武鸭脖、周黑鸭、热干面、洪山菜薹干...还有给大嫂的云锦料子,给大哥的湖笔徽墨,给灵儿的拨浪鼓,给小侄子的布老虎。
"三弟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啊?"
墙头突然冒出个人影,楚明澜差点被鸭脖呛住——正是逃了相亲的二哥楚明澈。月白长衫上沾着墙灰,手里还摇着把折扇,活像话本里的风流公子。
"二哥!爹看见你又翻墙..."
"嘘——"楚明澈轻盈地跳下来,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广济寺的素点心,路上带着。"
楚明澜接过,热乎乎的还带着体温。打开一看,是莲花状的酥饼,顿时鼻子一酸。小时候每次挨罚,二哥都偷塞吃的给他。
"听说蜀地姑娘泼辣,"楚明澈凑近低语,"你可别学大哥,捡个苗女回来当媳妇..."
"胡说什么!"楚夫人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举着鸡毛掸子就要打。楚明澈"哎呀"一声,燕子般掠过院墙消失不见。
出发那日,武昌码头晨雾弥漫。楚知府板着脸叮嘱:"到了军营需谨言慎行,别给你大哥惹事。"转头却悄悄塞来一袋碎银,"路上买些好的吃。"
楚明澜郑重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船夫解开缆绳时,他忽然看见岸上柳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张家小姐撑着一把青竹伞,正与二哥低声说着什么。
"好你个楚明澈..."楚明澜恍然大悟,原来二哥是心有所属。正要喊破,却见二哥朝船的方向深深一揖,张家小姐掩唇轻笑。
江风渐起,货船缓缓离岸。楚夫人突然追着船跑了几步,又停下,只反复喊着"路上当心"。楚明澜趴在船舷拼命挥手,直到家人的身影变成模糊的小点。
船舱里,他翻开灵儿最新来信。信纸角落画着个山洞,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三叔快来,爹说这里有宝贝,但晚上会发光..."
楚明澜摩挲着信纸,心早已飞向那神秘的蜀地深山。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成都军营里,楚明远正对着桌上一块会自转的罗盘皱眉沉思,而山里,一队士兵正押送着几个浑身长满诡异纹路的山民走回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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