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沥的午后,竹楼里弥漫着艾草熏香的气息。巫灵灵趴在小方桌上,舌尖抵着牙齿,努力控制毛笔不抖。宣纸上的"灵"字歪歪扭扭,最后一笔还晕成了小墨团。
"手腕要悬空。"娘亲从身后握住她的小手,带着她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娘亲的衣袖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巫灵灵忽然抬头:"娘,为什么'灵'字底下有个'火'?"
娘亲怔了怔,耳坠上的珍珠轻轻晃动:"因为...灵气像火一样,能照亮黑暗。"她转移话题似的指向窗外,"看,雨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檐下挂着的琵琶上。那是娘亲的宝贝,是爹爹送的,桐木面板已经被摩挲得发亮。巫灵灵立刻扔下毛笔:"娘弹《采莲曲》!"
"先把字写完。"娘亲点点宣纸,见她撅嘴,又软了语气,"今晚有月亮,娘教你认北斗七星好不好?"
竹梯突然咯吱作响,阿爹带着山间的雾气钻进来,兽皮坎肩上还挂着水珠。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野杨梅:"路上摘的,甜得很。"
巫灵灵扑上去抢,汁水染红了指尖。娘亲笑着摇头,取来湿布给她擦手,却被阿爹顺势握住手腕:"娘子,头发乱了。"
这像是某种暗号。娘亲立刻红了脸,乖乖坐到矮凳上。阿爹取下她发间的银簪,用一把骨梳慢慢梳通那黑缎子似的长发。巫灵灵蹲在旁边看,发现阿爹粗粝的手指异常灵活,转眼就挽出个精巧的汉式发髻。
"灵灵要不要学?"阿爹突然问。
"不要。"她吐吐舌头,"虎子说我将来是他婆娘,他会给我梳头!"
娘亲正在喝茶,闻言呛得直咳嗽。阿爹却哈哈大笑,从墙上取下骨笛:"那小子要是不好好学,爹打断他的腿!"
暮色渐浓时,竹楼里响起奇妙的合奏——娘亲的琵琶叮咚如泉,阿爹的骨笛呜咽似风。巫灵灵坐在两人中间,小脚跟着节奏一晃一晃。琵琶唱的是江南采莲女的心事,骨笛应和着苗家山林的回响,竟意外地和谐。
"娘,再讲个家乡的故事吧。"曲毕,巫灵灵滚进娘亲怀里撒娇。
娘亲摸着她的发辫,说起家乡的元宵灯会。说到千盏荷花灯飘满西湖时,阿爹突然端来木盆,里头盛着冒着热气的药汤。
"泡脚。"他蹲下来给娘亲脱袜,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初生的羊羔。巫灵灵看见娘亲白皙的脚踝上有一圈淡蓝色的纹路,像被什么箍过似的。
"娘这里怎么了?"她伸手去摸。
娘亲迅速把脚浸入药汤:"小时候被虫子咬的。"她转移话题,"灵灵今天要不要试试琵琶?"
巫灵灵兴奋地点头,却发现自己根本抱不稳那精致的乐器。胡乱拨弦时,她瞥见阿爹正在给娘亲擦脚,眼神温柔得像是看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睡前,娘亲给她换寝衣时突然问:"灵灵为什么想学刺绣?"
"因为..."她玩着娘亲衣襟上的盘扣,"虎子的妹妹说,不会绣花的女子嫁不出去。"
娘亲的手顿了顿:"傻丫头。"她亲了亲巫灵灵的额头,烛光下,娘亲的眼睛亮晶晶的,"女子活着不是为了嫁人,更不用讨好谁。"
窗外,阿爹正在修葺被雨淋松的竹节风铃。阿爹突然响起的笛声里。那调子巫灵灵从没听过,凄清得像夜鸟孤鸣。半梦半醒间,她感觉锁骨处微微发烫——那里有个蝴蝶形状的胎记,今晚不知为何格外痒。
第二天清晨,她发现枕边多了个小小的木雕琵琶。琴身上细细刻着两个字,娘亲后来告诉她,那是汉文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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