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车平稳地行驶在环城路上,夏一一侧着身子靠在车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过,留下浅浅的痕迹。晚霞浓烈得像是要溢出来,橘红色的云朵铺满半边天空,顺着天际线缓缓蔓延,连顾辞臣握着方向盘的手也被染上一层暖暖的光。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流动的色彩上,眼皮渐渐沉重,意识刚要陷入朦胧,就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拉了回来。
“喂。”顾辞臣低沉的声音响起,眼角余光扫过副驾上揉着眼睛的她,语调不自觉放轻了些。
“阿辞啊,在哪儿呢?”听筒里传来顾妈妈带着雀跃笑意的声音,“晚上回家吃饭呗,你爸买了只老母鸡,我给你炖了汤。”
顾辞臣瞥了眼夏一一,她正仰头望着窗外的晚霞,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反问:“就我一个?”
“当然不是——”顾妈妈拉长了语调,语气里藏着几分狡黠,“跟一一一块儿回来啊,我特意给她蒸了糯米藕,知道她爱吃甜的。”
夏一一听见自己的名字,猛地转过头,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
顾辞臣把手机往她那边递了递,按下免提。
“一一丫头听见了吧?”顾妈妈的声音更清晰了,“快跟阿辞回来,汤都快炖好了,再晚藕就要凉了!”
“啊……好、好的,顾妈妈。”夏一一手忙脚乱地应着,脸颊微微发烫。她怎么突然想起给自己做糯米藕了?
挂断电话后,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轻轻地吹着风。晚霞渐渐褪去橘红,染上一抹粉紫,映在顾辞臣的侧脸上,柔化了他下颌的线条。
“不用到外面吃了,回家。”顾辞臣的嘴角隐约扬起一丝笑意。
“你妈好像更疼我。”夏一一憋了半天,终于冒出这句话。
顾辞臣低笑一声,打了转向灯准备掉头:“她总说,养我不如养只猫,至少猫不会跟她顶嘴。”
“那是因为你总惹她生气。”夏一一想起上次顾妈妈抱怨他把书房堆得像狗窝,他还振振有词地说“乱中有序”,忍不住弯了嘴角。
跑车转进熟悉的巷口时,顾家的别墅映入眼帘。厨房的灯亮着,窗玻璃上映出顾妈妈忙碌的身影。夏一一忽然想起小时候,每当暴雨天她爸妈加班,都是顾妈妈把她拽到顾家,让她和顾辞臣挤一张小床。半夜他总会抢走她的被子,却在她冻醒时,又迷迷糊糊地把她搂进怀里。
推开顾家门时,客厅里的喧闹差点掀翻屋顶。
顾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见她来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一来啦?快进来,你顾妈妈刚蒸了蟹黄包!”
顾辞臣跟在她身后关上门,刚换好鞋就被顾爸爸一把拽住胳膊:“学生会那个演讲稿再给我看看,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逻辑漏洞……”
“爸,吃饭呢。”顾辞臣皱眉打断,视线却先落在夏一一身上,“坐这儿。”
他把她往餐桌主位推,自己顺势坐在旁边。顾妈妈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出来,直接把最大的那个夹进夏一一的碗里:“多吃点,看我一一丫头瘦的,学校食堂肯定没好好吃饭。”
夏一一刚咬了一口包子,就听见顾辞臣在旁边低笑:“妈,您这偏心偏得也太明显了。”
“我偏心怎么了?”顾妈妈瞪他一眼,又往夏一一碗里添了个虾饺,“一一比你贴心一百倍,上次我生日,人家还亲手织了围巾,哪像你,就知道给我转钱。”
顾辞臣无奈地笑了笑。夏一一嘴里的蟹黄包还没咽下去,脸颊鼓鼓的像只偷食的小松鼠,听见顾妈妈这话,慌忙摆手:“顾妈妈您记错啦,那围巾针脚歪歪扭扭的,还是顾辞臣帮我拆了重织的呢。”
顾辞臣端着汤碗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她时眼里带着一丝意外,随即低笑:“就你那手艺,织出来的更像渔网。”
“哪有那么夸张!”夏一一瞪他,却看见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碗里的蟹黄挑出来,往她碗里拨了大半,“你不是爱吃蟹黄吗?”
“你就不怕吃腻了?”他言简意赅,低头喝了口汤,耳根却悄悄泛起一抹红。
顾爸爸在旁边看得直乐,用胳膊肘碰了碰顾妈妈:“你看这俩孩子,从小吵到大,现在还跟小时候一样。”
顾妈妈剜了他一眼:“总比某些人强,小时候抢一一的糖葫芦,现在还抢她碗里的蟹黄。”
顾辞臣:“……”
他放下汤碗,刚想辩解,就见夏一一偷偷把剥好的虾饺塞进他碗里,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几分邀功的狡黠。他喉结微动,没再说话,默默把虾饺咽了下去。
饭吃到一半,顾妈妈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厨房端出一碟糯米藕,琥珀色的糖浆裹在藕段上,撒着细碎的桂花,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快尝尝,特意给你留的。”顾妈妈把碟子往夏一一面前推了推,“知道你不爱吃太糯的,特意少蒸了十分钟。”
夏一一夹起一块咬下去,藕孔里的糯米带着嚼劲,糖浆甜而不腻,混着桂花的清香,熨帖得从舌尖暖到胃里。她含糊不清地夸:“阿姨做的最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点。”顾妈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又看向顾辞臣,“你也吃块,别总盯着一一。”
顾辞臣的耳尖微微泛红。
他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就听见夏一一在旁边小声说:“其实我偷偷学过,但是糖浆总熬不好,要么太稀要么太稠。”
他侧头看她,她正低头啃着糯米藕,嘴角沾了点糖浆,像只偷喝了蜜的猫。他没说话,只是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夏一一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脸颊瞬间红透。
顾爸爸轻咳一声,假装看报纸,耳根却悄悄红了。
顾妈妈倒是笑得坦荡,还故意往顾辞臣碗里又添了块藕:“多吃点,学学人家一一,心思细。”
顾辞臣没反驳,只是把擦过她唇角的手指往自己嘴边凑了凑,尝到一点淡淡的甜。他看着夏一一埋头猛吃糯米藕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漫了出来,连刚才被爸妈调侃的那点无奈,都化成了软软的暖意。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客厅的灯光暖黄,映着满桌的饭菜香和偶尔响起的笑声。夏一一啃着藕段,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真好——有人记得她的口味,有人懂她没说出口的小心思,还有个总爱跟她拌嘴的人,正用只有彼此才懂的方式,偷偷对她好。
她抬眸看向顾辞臣,正好撞上他望过来的目光。他眼里的温柔藏不住,像盛了满碗的糖浆,甜得快要溢出来。她慌忙低下头,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把剩下的半块糯米藕悄悄推到了他面前。
门铃响了,夏一一正和顾妈妈坐在沙发上聊天,佣人们收拾着碗筷,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夏一一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糯米藕。
顾辞臣起身去开门,门外的齐尹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手里拎着个精致的果篮,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亮:“我爸爸妈妈看见你回来了,我便亲手烤了一些曲奇饼干,想让你和顾叔叔顾阿姨尝尝。”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目光越过顾辞臣往屋里瞟,正好撞见端着空碗出来的夏一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谁让你来的?”顾辞臣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眼神却闪过一丝冷淡。
顾妈妈从厨房出来,看见齐尹雪手里的果篮,客气地说:“你破费了,请坐。”
齐尹雪把果篮放在茶几上,视线扫过餐桌,看见夏一一用过的碗里还沾着糯米藕的糖浆,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她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递向顾辞臣:“学长,这是我整理的竞赛笔记,里面有几道难题的解题思路,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顾辞臣没接,只是靠在玄关柜上:“不用了,我自己有整理。”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夏一一想回房间,却被顾妈妈拉住:“一一别走,陪顾妈妈说说话。”
齐尹雪的目光落在夏一一沾着糖霜的指尖上,忽然笑了笑:“夏学妹和学长关系真好,不像我,想跟学长讨教问题都得鼓足勇气。”
这话里的试探太明显,夏一一捏着碗沿的手指紧了紧,没吭声。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脸皮厚,讨教问题从不用鼓足勇气。”顾辞臣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你说这话怎么还茶里茶气的?”
夏一一:“……”
她瞪他一眼,却看见他眼底藏着的笑意,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
齐尹雪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又强撑着说:“听说学长下周要去竞赛,我托人买了支名牌钢笔,写起来很顺手……”
“不用。”顾辞臣打断她,“我用惯了自己的笔,别人的东西我从来不收,我也用不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你请回吧,我们也不送了。”
逐客令下得直白又干脆。齐尹雪捏着笔记本的手指泛白,却还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那……学长再见,顾叔叔顾阿姨再见。”
顾妈妈送她到门口,回来时看见夏一一正把最后一块糯米藕塞进顾辞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噎死你才好。”
顾辞臣咬着藕段,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笑意漫得满溢:“吃醋了?”
“谁吃醋了!”夏一一拍开他的手,脸颊却红了,“我是觉得她挺尴尬的。”
“那也是她自找的。”顾辞臣把嘴里的藕咽下去,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明知道不该来。”
顾爸爸放下报纸,看着这俩孩子斗嘴,忽然笑了:“阿辞,你这性子也太直了,就不能委婉点?”
“委婉了她还会再来。”顾辞臣挑眉,视线落在夏一一泛红的耳尖上,“省得有些人看了心烦。”
夏一一没接话,转身往卧室走。窗外的月光落在瓷砖上,映出她嘴角偷偷扬起的弧度——原来他看出来了,刚才她确实有点心烦,不是因为齐尹雪,而是因为看见她对顾辞臣笑时,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这时这时顾辞臣也上楼了 。
“我刚刚表现的是不是特别棒?”顾辞臣 温柔的说。
夏一一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星。她忽然笑了,踮起脚尖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谁让你表现的,哼~”
说完转身就跑,却没看见顾辞臣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被她拍过的地方,嘴角弯起的弧度,比刚才碗里的糯米藕还要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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