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街头混战

后巷的排水沟泛着馊臭的绿，凌辰的脸贴着湿滑的渠壁，能感觉到青苔在掌心爬。他刚被石头拖到这里时，后背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浸透了三层粗布，现在血总算凝住了，结成的血痂却像块烙铁，每动一下都疼得他眼前发黑。

“帮主，喝口水。”石头从怀里掏出个豁口的瓦罐，里面的水晃出半罐，溅在凌辰脸上。他自己的胳膊被砍刀划了道深沟，血顺着指尖滴进排水沟，和渠水融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凌辰没接瓦罐，目光死死盯着巷口——那里时不时闪过斧头帮的火把，红腰带在黑暗里晃，像一条条吐信的蛇。铁头王放了话，今晚要把所有跟恶龙帮沾边的人扒层皮，刚才他们跑过西街时，亲眼看见卖菜的张婶被两个斧头帮的人拖进了暗巷，惨叫声刺得人耳膜疼。

“他们在搜这边了。”凌辰突然低喝一声，拽着石头往排水沟深处钻。渠壁上的碎玻璃划破了膝盖，血珠滴在水里，荡开一圈圈淡红，他却像没感觉似的，速度快得惊人——爆气丹的效力虽然过了，但濒死的绝境反而逼得他对灵气的运用更熟练了，炼气一层的修为在体内流转，让他的五感比平时敏锐了十倍。

刚钻进渠底的暗洞，就听到巷口传来铁头王的怒吼：“一群废物！连两个小崽子都找不到？给我往排水沟里扔火把！我就不信他们能在屎水里憋气到天亮！”

“轰隆”一声，火把带着火星掉进排水沟，照亮了渠底的淤泥和垃圾，离他们藏身的暗洞只有两丈远。石头吓得捂住嘴不敢喘气，指甲掐进凌辰的胳膊，掐出五个血印。

凌辰却突然笑了，笑得石头一愣——帮主疯了？都这时候了还笑？

“他们越急，破绽就越多。”凌辰压低声音，指尖在暗洞壁上摸索，那里有块松动的石板，是他去年跟虎子掏鸟窝时发现的，“石头，还记得我教你的‘缠丝步’吗？等会儿听我信号，从石板后面绕出去，往铁匠铺跑，那里有淬了水的铁砧，能挡斧头。”

石头点头如捣蒜，牙齿却在打颤——他不是怕疼，是怕自己跑不快，拖累了帮主。

凌辰拍了拍他的脸，掌心的血蹭在他脸上，像盖了个狰狞的印：“记住，别回头。等你到了铁匠铺，就往铁水里扔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苏小雅给的“爆炎符”，据说能炸穿半尺厚的铁板，是炼气二层修士才能催动的符箓，“扔完就钻灶台后面的烟道，他们找不到。”

“那你呢？”石头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哽咽。

“我去引开他们。”凌辰的目光穿过暗洞的缝隙，落在巷口晃动的火把上，那里至少有三十个斧头帮的人，“虎子用命给咱铺了路，我不能让他白死。”他突然从暗洞里摸出半截断矛——是刚才跑过兵器铺时顺手捡的，矛尖还沾着锈，却磨得异常锋利，“告诉剩下的弟兄，恶龙帮没散，等我回来。”

没等石头再说什么，凌辰突然像只狸猫般窜出暗洞，断矛在手里一转，直扑离得最近的火把！

那举火把的斧头帮成员正打哈欠，冷不防被人从水里拽住脚踝，“噗通”一声栽进排水沟，火把“滋啦”灭了，嘴里灌满了馊水，没等他呛咳出来，断矛就从他后心捅了进去，只留下个血洞在水面冒泡。

“在那！”巷口的人发现了动静，铁头王的怒吼震得渠壁掉渣，“小崽子在排水沟里！给我砍死他！”

五六个红腰带扑了过来，斧头劈在渠壁上，石屑飞溅。凌辰却借着排水沟的掩护，像条泥鳅般游走，断矛专往人下三路招呼——戳膝盖、挑脚踝、捅腰眼，招招阴狠，都是街头混战里练出来的杀招。

一个络腮胡举着斧头往下劈，凌辰猛地沉身，矛尖顺着对方的裤腿往上挑，“嗤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里混着惨叫，络腮胡捂着大腿倒在水里，血把渠水染红了一片。

“抓活的！道长要问话！”铁头王的声音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声震得渠底的淤泥都在颤。

凌辰知道不能恋战，虚晃一矛逼退两个追兵，转身就往暗洞反方向冲。排水沟在这里有个直角弯，他算准了对方会在这里追丢，却没料到拐角处等着个瘦高个——正是白天被石头泼了满脸韭菜叶的那个，此刻手里攥着把淬了毒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小杂种，还敢跑！”瘦高个狞笑着扑上来，匕首直刺凌辰的咽喉。

凌辰猛地侧身，匕首擦着他的颈动脉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他没躲，反而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左臂死死锁住对方的胳膊，右手的断矛从下往上，“噗”地捅进了瘦高个的肋骨！

“呃……”瘦高个的眼睛瞪得滚圆，嘴里涌出黑血——他自己淬的毒反灌进了喉咙。

凌辰没松手，借着尸体的掩护，猛地翻身爬上渠岸，正好落在两个斧头帮成员身后，断矛横扫，砸在两人的后脑勺上，打得他们直挺挺栽进排水沟。

“在上面！”铁头王发现了他，光头在月光下亮得刺眼，手里的斧头抡得像风车，“小崽子，今天让你尝尝‘五马分尸’的滋味！”

三十多个红腰带立刻围了上来，形成个密不透风的圈。斧头、砍刀在头顶挥舞，风声呼啸，把凌辰困在中央，像困在牢笼里的困兽。

“跑啊！你不是能跑吗？”铁头王一步步逼近，斧头在地上拖出火星，“刚才你那弟兄抱着我腿的时候，喊得可真惨啊……啧啧，脑浆都溅到我靴子上了，你说，我把你的脑浆也刮下来喂狗，好不好？”

凌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断矛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怒。虎子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在眼前闪，阿牛断后的决绝、狗剩塞给他的半块糖、丫蛋偷偷缝补的破褂子……那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不好。”凌辰的声音冷得像冰，断矛的矛尖在月光下抖，却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兴奋——野兽被逼到绝境时，眼里只会有猎物的血。

他突然动了，不是往外冲，是往铁头王怀里扑！

“找死！”铁头王狞笑一声，斧头竖劈，想把这小崽子劈成两半。

就在斧头离头顶只有半尺时，凌辰突然矮身，像颗炮弹般撞在铁头王的膝盖上——他记得石头说过，铁头王的硬功练在躯干，膝盖是罩门！

“咔嚓！”

骨头碎裂的脆响在夜空中格外清晰。铁头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单膝跪地，斧头“哐当”掉在地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条扭曲的蛇。

“你……”他指着凌辰，话没说完就被一口血打断——炼气一层的修士虽然肉身强悍，但膝盖碎了，灵气运转的根基就断了，比普通人还不如。

凌辰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断矛从下往上，直刺他的咽喉！

“住手！”

一声怒喝从巷口传来，带着磅礴的灵气威压。周明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蓝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拂尘挥出的青色灵气如长鞭般抽来，速度快得让凌辰根本来不及躲！

“噗！”

灵气鞭抽在凌辰的后心，比铁头王的斧头疼十倍！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抽得移了位，断矛脱手飞出，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砖石哗啦啦往下掉，把他埋了半截。

“道长！”斧头帮的人见状，蜂拥而上，想把凌辰拖出来碎尸万段。

周明却抬手制止了他们，缓步走到埋着凌辰的石堆前，拂尘挑起块碎石，露出凌辰染血的脸：“《吐纳诀》的下半部在哪？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凌辰咳着血，嘴角却勾起抹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在……在你娘的坟里……去找啊……”

“找死！”周明被激怒了，灵气在指尖凝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

就在这时，铁匠铺方向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是爆炎符炸了！

“怎么回事？”周明皱眉，看向火光的方向。

趁着这瞬间的分神，石堆突然炸开！凌辰从碎石里扑出来，手里攥着块锋利的石片，直扑周明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炼气三层的修士，只能赌对方会下意识躲闪！

周明确实躲了，头往旁边一偏，石片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串血珠。这是他第一次在凡人手里受伤，眼里的杀意瞬间沸腾：“给我碎尸万段！”

斧头帮的人疯了似的扑上来，斧头、砍刀劈向凌辰，刀风割得他脸皮生疼。他却像疯了一样，不闪不避，只是往前冲，指甲抠进一个红腰带的眼珠子里，抠得对方惨叫着松开了斧头。

“砰！”后脑挨了一闷棍，凌辰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他咬碎了嘴里的血泡，血腥味刺激着神经，反而让他更清醒——他看到了铁匠铺方向的火光，看到了石头在烟道里挥手的影子，看到了暗巷深处，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冲。

是丫蛋和小胖！他们没跑，带着几个藏起来的小贩，拿着扁担和菜刀，像群不要命的小牛犊，撞进了斧头帮的人堆里！

“帮主！我们来帮你！”丫蛋的嗓子喊得嘶哑，手里的菜刀劈在一个红腰带的胳膊上，虽然只划了道浅痕，却把对方吓了一跳。

小胖更狠，抱着个烧红的铁钳（从铁匠铺抢的），不管不顾地往人脸上按，烫得对方嗷嗷叫，像被火燎了的猪。

混乱中，凌辰抓住机会，从地上捡起把掉落的斧头，劈开个缺口，冲丫蛋吼：“带小胖走！去乱葬岗！”

“不走！要死一起死！”丫蛋的脸上溅满了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虎子哥说了，咱是恶龙帮，不能丢下弟兄！”

这句话像把钥匙，捅开了凌辰心里最软的地方。他突然想起虎子第一次跟着他抢窝头时，被老乞丐打得流鼻血，却还把最大的那块塞给他；想起石头为了偷个铜板，被布庄掌柜的狗咬得满腿是伤；想起狗剩把舍不得吃的糖塞给他，说“帮主吃了有力气打架”……

“好！”凌辰的眼睛红了，斧头在手里转了个圈，劈翻一个冲上来的红腰带，“那就跟他们拼了！让他们知道，恶龙帮的人，个个都是带刺的狼！”

他带头冲进人堆，斧头劈、砍、砸，没了章法，却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炼气一层的灵气在体内疯狂运转，虽然微弱，却让他的力气比平时大了三倍，一斧头下去，竟硬生生劈开了对方的盾牌！

丫蛋和小胖跟在他身后，像两只护主的小兽，用菜刀和铁钳为他挡开两侧的攻击。小贩们也被这股狠劲感染了，有个卖剪刀的老头，举着剪刀往红腰带的眼睛里戳；连平时最胆小的货郎，都抡起货担往人腿上砸。

周明站在圈外，看着这荒诞的一幕——一群凡人，竟然敢跟修仙者和正规帮派硬拼？他冷笑着抬起手，准备用灵气横扫，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就在这时，暗巷深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夹杂着清脆的铜铃声。一个穿着月白道袍的少女骑着匹白马冲了过来，手里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着银光，剑气扫过，竟把斧头帮的包围圈劈开个缺口！

“周明，你身为青云门弟子，纵容帮众滥杀无辜，就不怕门规处置吗？”少女的声音清冽如泉，额角的小痣在火光里格外显眼——是苏小雅！她身边还跟着那个白胡子老道，陈爷爷，此刻正拿着根木杖，杖尖点地，每点一下，就有个红腰带惨叫着倒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抽中。

“苏小雅？你敢管我的事？”周明的脸色变了变，他不怕苏小雅，却怕她身后的陈爷爷——这老道看着不起眼，灵气却深不可测，至少是炼气四层的修为！

“不是管你的事，是清理门户。”陈爷爷的木杖突然指向周明，杖尖萦绕着淡淡的金芒，“你私藏上古功法，还想抢夺凡童的机缘，已经触犯了青云门第三十七条门规，跟我回去受审吧。”

周明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没想到陈爷爷竟然知道《吐纳诀》的事！他看了眼被陈爷爷的灵气锁定的自己，又看了眼还在死拼的斧头帮，知道今天讨不到好，突然一咬牙，竟转身就跑，连铁头王都顾不上了！

“想跑？”陈爷爷冷哼一声，木杖往前一指，一道金色灵气射出去，正中周明的后腿。周明惨叫一声，踉跄了几步，却还是借着夜色钻进了暗巷，没了踪影。

周明一走，斧头帮的人顿时慌了神。铁头王还跪在地上哼哼，没人指挥，群龙无首。凌辰抓住机会，一斧头劈断了铁头王的另一条腿，吼道：“你们帮主跑了！还不滚？”

红腰带们面面相觑，有个机灵的先扔了斧头，转身就跑。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转眼间就跑了个精光，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伤兵和狼藉。

暗巷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凌辰拄着斧头，看着地上铁头王痛苦的脸，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哐当”一声，斧头掉在地上，他也跟着瘫坐下去，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浸透了衣衫。

苏小雅跳下马，快步走到他身边，拿出伤药想给他包扎，却被他拦住了。

“虎子他……”凌辰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苏小雅的眼圈红了，别过头：“我让人……把他葬在乱葬岗了，立了块木牌。”

凌辰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火光渐熄的西街，眼里的恨意像冰，却又藏着一丝暖意——至少，他们活下来了。

石头从烟道里钻出来，满脸黑灰，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看到凌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帮主！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丫蛋和小胖也围了过来，身上的伤火辣辣地疼，却笑得比谁都开心。小贩们互相搀扶，看着满地的尸体，突然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只有凌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周明跑了，铁头王还活着，黑虎帮的独眼李躲在暗处，青云门的追杀可能随时到来。但他看着身边这些浑身是伤却眼神明亮的人，突然觉得，就算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一闯。

“明天。”凌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伤口的疼让他龇牙咧嘴，却带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去乱葬岗，给虎子立块好碑。然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脸上的伤，“我们重整恶龙帮，让萍都所有帮派都知道，惹了我们，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夜风卷起地上的血痂，吹向远处的乱葬岗。那里，新立的木牌在月光下泛着白，上面用炭笔写着三个字：虎子之墓。旁边还放着半块啃过的肉包子，是石头偷偷放的——他说，虎子哥最喜欢吃肉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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