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手中的药碗,等待着未知的消息。窗外的更鼓一声接一声,像敲在心头。
小菱站在一旁,手指绞着衣角。烛光晃动,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娘娘,这药……"她欲言又止。
我盯着碗中药汤泛起的涟漪:"说吧。"
她咬了咬嘴唇:"太医署今早送来的方子,和白芷姑娘那日喝的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震。果然如此。
太后说要赐药堕胎,可为何这药会先到了我手里?她是在试探我,还是想借我之手除掉白芷?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耳边响起母亲婚前对我说的话:"宫中是非多,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
那时我不懂。如今才明白,原来这后宫里,连一碗补药都能成为杀人不见血的刀。
"去把那日太医署的记录拿来。"我低声吩咐。
小菱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应声退下。
屋内只剩我一人。铜镜里映着一张疲惫的脸,眼角泛红。忽然想起昨日在偏殿见到的白芷——她躺在锦榻上,脸色苍白如纸,鬓角汗湿贴在脸上。
可今日却传出她怀有身孕的消息。
我冷笑出声。这宫里的女人,连肚子都敢造假。
正想着,窗外传来一阵骚动。脚步声凌乱,夹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娘娘!"小菱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白芷姑娘……又晕过去了!"
我猛地站起身,药碗差点打翻。
"怎么回事?"
"说是喝了太医开的安胎药……"小菱声音发颤,"太医现在都在她房里。"
我攥紧手中帕子。安胎药?可昨夜她明明小产了。
烛光突然晃了一下,屋里顿时暗了几分。我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心中警铃大作。
"备轿。"我起身穿衣,"我要亲自去看看。"
"娘娘,这深更半夜的……"
"去。"我冷冷打断她,"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她这个胆子。"
穿过回廊时,听见两个宫女窃窃私语。
"……听说是太子爷临幸的,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嘘,小声些,皇后娘娘就在后头。"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萧衍站在廊下,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昨日出阁时,父亲拉着我的手说:"宁儿,记住,你不是去当媳妇的,是去当皇后的。"
我点点头,笑着说:"女儿明白。"如今想来,那笑容怕是比哭还难看。
假山后传来细语,是萧衍的声音。
"别怕,我会护着你。"
与新房夜他说的誓言重合。那时他在我帐外坐到天明,也是这般温柔语气。
我冷笑出声,惊动了两人。白芷慌忙躲到萧衍身后,像只受惊的兔子。
"殿下。"我直视他的眼睛,"你欠我一个交代。"
萧衍脸上闪过愧疚,却又强撑着解释:"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打断他,"只是去安慰她?还是去许诺将来?"
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你到底要我怎样?冷着她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我看着他涨红的脸,忽然觉得累。转身要走,听到他喊我名字时的颤抖,与那夜呼唤重叠。
手中帕子不知何时已被捏得发皱,隐约透出一抹红色。低头看去,竟是指节渗出的血,染红了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我站在长廊尽头回望,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夜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
来到白芷寝殿时,太医们正围在床边。见我进来,纷纷行礼。
"娘娘。"为首的老太医上前,"白芷姑娘脉象不稳,需静养。"
"哦?"我走近锦榻,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不是说已经保住了么?怎么又出了岔子?"
老太医神色微变:"回娘娘,白芷姑娘身子本就虚弱,加之先前小产,虽已调养数日,但终究还是……"
"够了。"我打断他,"你们先下去。"
太医们面面相觑,终是退下。
我走到案前,拿起桌上青瓷碗。残余的药汁还带着温热,熟悉的苦涩气息扑鼻而来。
果然,与我方才喝下的补药味道相同。
"娘娘。"白芷忽然开口,声音虚弱,"奴婢对太子爷没有非分之想……"
"你闭嘴!"我厉声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她瑟缩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昨夜你说小产,今早就传出怀孕的消息。白芷,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她脸色煞白:"娘娘明鉴,奴婢不敢欺瞒……"
"不敢?"我冷笑,"你敢不敢,问问太后昨日说过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小菱匆匆进来,"太医署那边查到了。"
我转过身:"说。"
"那日白芷根本没小产。"小菱压低声音,"太医署的记录写着'未孕'。"
我心头一震。果然如此。
"娘娘。"白芷忽然挣扎着要起身,"奴婢真的有了……"
"住口!"我猛地将药碗摔在地上,瓷片四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的人?"
她瞳孔骤缩。
我俯身靠近,一字一句:"告诉太后,若想借我之手除掉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心。沈家的女儿,还没傻到替别人做刀的地步。"
说完,我转身离去。
夜风拂过,吹散了满庭药香。
回到寝殿时,小菱递来一封信。
"方才有人悄悄塞进来的。"
我展开信笺,字迹娟秀:
"娘娘,奴婢斗胆提醒一句:宫中之事,未必如表面所见。若您真想查明真相,不妨从白芷的真实身份入手。"
我盯着最后一句话,良久未语。
窗外树影婆娑,似有黑影一闪而过。
"去查。"我低声吩咐,"查清楚白芷的身世来历,还有她与太后的关系。"
小菱应声退下。
我独自坐在窗前,望着漫天星斗。药香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夜露的清冷。
原来这后宫里,连一场小产都能演成戏。
而我,差一点就成了最可笑的主角。
[未完待续]我站在白芷床前,看着她苍白的脸。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是某种诡谲的面具。
"娘娘。"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奴婢真的有了......"
我盯着她手指关节上的茧子。那不是常年侍弄针线的茧,倒像是练过什么功夫留下的痕迹。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
"皇后娘娘,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我转身时,袖子扫过案角。青瓷碗应声落地,药汁溅在白芷裙摆上。她慌忙躲开的动作太快了些,像是早有准备。
太后坐在佛堂里,手中佛珠叮当作响。
"宁儿来。"她指了指对面蒲团,"陪哀家念会经。"
我跪坐下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沉香气。和今早在白芷房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听说白芷又晕过去了?"太后拨着佛珠,"这孩子,身子也太弱了些。"
我攥紧掌心:"是臣媳照顾不周。"
"莫要自责。"她突然握住我的手,"你大婚前,你父亲特意来找过我。说沈家女儿最是宽厚仁德......"
我猛地抬头。父亲去世多年,太后却说得仿佛昨日相见。
"他还说,宁儿这孩子心思太重,要我多照拂些。"
我喉头发紧。父亲临终前确实说过这话,只是......怎么会传到太后耳中?
夜风掀开帘子,送来一阵桂花香。和母亲生前最爱用的熏香味道一模一样。
太后继续念着经,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在木鱼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盯着那抹翠色,忽然想起小时候。太后曾亲手给我戴上过一只相似的镯子,说是赏给未来皇后的。
可那只镯子,在我出嫁前就碎了。
此刻她腕上的,分明就是当年那只。
"阿弥陀佛。"太后合十行礼,"宁儿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让白芷好好养病,别太苛责。"
我起身告退,指尖被指甲掐得生疼。
穿过长廊时,听见两个宫女在议论:
"......说是太后连夜召见了白芷的娘家人......"
"嘘,小心隔墙有耳。"
我停下脚步。白芷的娘家人?不是说她父母双亡,是远房亲戚抚养长大的么?
树影婆娑,暗处似有人影一闪而过。我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前走。
回到寝殿,小菱已经等在门口。
"娘娘,查到了。"她压低声音,"白芷的户籍是三年前补录的,原籍平阳郡,和太后老家同属一地。"
我扯下发间玉簪扔在桌上。玉簪撞在硬物上,发出清脆的裂响。
原来如此。难怪太后对一个宫女如此维护。
"继续查。"我盯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查清楚她到底是谁的人。"
小菱应声退下。我独坐灯下,想起太后刚才握住我手时的力度。
那只手,曾经给过我糖吃,也曾经夺走过我最珍视的东西。
窗外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我吹灭烛火,屋里顿时陷入黑暗。远处传来隐约的琴声,竟是《长门赋》的调子。
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曲子。
废后之夜,他红了眼求我回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