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像冰碴子似的砸在脸上,我抱紧阿宝往山里跑。他的小脸烫得吓人,呼吸又急又浅,手指都蜷不起来了。
后头的喊声越来越近。我听见马蹄踩碎枯枝的声音,还有刀出鞘的铮响。
脚下一滑,我整个人摔在泥水里。阿宝滚出去半尺远,斗笠飞了。我慌忙爬过去,把他往怀里搂。他额头沾着泥,嘴唇发紫。
"阿宝!"我拍他脸颊,没反应。
远处传来打斗声,还有一声闷哼。是萧衍吗?我不知道。
马蹄声突然停了。我抬头看,几个黑衣人堵在岔路口,最前头那个疤脸举着火把,照得我眼睛疼。
"太后有令,交出那孩子。"疤脸声音哑得像砂纸打磨骨头。
我把阿宝往身后藏,摸到袖子里的匕首。手抖得厉害,刀柄都握不稳。
疤脸冷笑一声:"沈相千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这是何苦?"
我认出他了,是沈家府上的护院总管。原来爹早就...
"你们要杀一个三岁小儿?"我咬牙问。
"不是杀人,是救人。"他往前走一步,"这孩子中了前朝的毒,只有太后那里才有解药。"
阿宝忽然咳嗽起来,咳出一口黑血。我心口一紧,手上的匕首攥得更紧。
疤脸伸手要来抓,我挥刀砍过去。他轻易躲开,反手一刀劈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按住我的手腕。"别动。"
我猛地转头,是个穿粗布斗篷的男人。看不清脸,只觉得嗓音有点熟。
"我受人所托,护你出城。"他说。
我愣住:"谁?"
"现在不是怀疑的时候。"他松开我的手,抽出一把短匕,"往东边跑,到老槐树下等我。"
疤脸已经冲过来了。男人迎上去,两柄刀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我抱着阿宝往东边跑。腿软得像面条,每一步都陷进泥里。
身后传来打斗声,还有刀砍进皮肉的闷响。男人动作很快,疤脸几个手下倒下了。
我躲在老槐树下,摸出药包给阿宝喂药。他牙关紧闭,灌不进去。
远处传来马嘶声,应该是疤脸的人跑了。男人走过来,斗篷下摆全是血。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那座破庙?"我问。
他沉默片刻:"有人告诉我,今晚你会在那里。"
"谁?"
他低头看阿宝:"先救孩子要紧。"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这是解毒丹,能撑两个时辰。"
我把药丸塞进阿宝嘴里,他咽下去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我盯着他手里的瓷瓶。
"我说过了,我是前朝旧部。"他转身就走,"跟我来。"
我犹豫了一下,跟上去。阿宝烧得太厉害,我需要帮手。
我们往山里走,雨越下越大。男人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声音。
"你叫什么?"我问。
"姓林。"
"以前见过你吗?"
他停顿了一下:"在沈府。"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府上有个教武师傅,后来突然不见了。那人也是姓林,说话也这么简短。
"你真是前朝旧部?"我试探着问。
"你娘亲没死。"
我浑身一震,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阿宝在我怀里动了动。
"你说什么?"我声音都在发抖。
"她没死。"林师傅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留了封信和一块玉佩,等你十八岁给你。"
我眼前一阵发黑。想起娘亲临终前紧紧握着我的手,说:"记住你是谁。"原来...原来她早知道...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当年沈家把玉佩和信都毁了。"他语气很冷,"我逃出去时受了重伤,躲了很多年。"
我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你不信也得信。"他往前指了指,"前面有个山洞,先给孩子退烧。"
我低头看阿宝,小脸红得发紫。不能再拖了。
我们钻进山洞,林师傅从包袱里掏出几根艾草,点燃了。
"脱了外衣。"他对我说。
我迟疑了一下,解开阿宝的衣襟。他胸口发烫,还起了红疹子。
林师傅把艾草绑在他额头上:"这是太医院的秘方。"
我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你懂医术?"
"略通。"他掏出个小铜针,在火上烤了烤,"可能会疼,你按住他。"
我抱住阿宝的手臂。他扎针时阿宝哭了,哭声沙哑无力。
"为什么救我们?"我问。
"因为你娘亲。"他一边施针一边说,"当年她放我一条生路,现在该我还债了。"
我盯着他的侧脸。火光映得他下巴线条分明,像是在哪见过...
"你..."我刚开口,外头传来脚步声。
林师傅立刻熄了火,把我拉到角落。我们屏住呼吸。
几个人影走进山洞,举着火把。疤脸在最前头,还有几个黑衣人。
"搜。"疤脸冷冷地说。
他们在洞里翻找,差点踩到我们藏身的石缝。阿宝在我怀里动了动,我死死捂住他的嘴。
终于,他们走了。
林师傅松开我的手,我才发现指甲掐进了他的胳膊。
"对不起。"我松开手。
他摇摇头,从包袱里掏出件干爽的斗篷给我:"换上吧。"
我接过,触到斗篷内衬。那是丝绸的,不像粗布。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府上的教武师傅,穿的就是这种料子。
"你到底是谁?"我盯着他。
他没回答,往外走了几步。月光从洞口照进来,我看见他耳后一道疤痕。
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未完待续]林师傅转身要走,我抱紧阿宝跟上。雨还在下,打在脸上生疼。
山路上全是积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泥浆里。阿宝忽然在我怀里抽搐起来,呼吸更急了。
"等等!"我蹲下来查看,指尖摸到他脖子上有颗硬块,"他...他是不是中毒了?"
林师傅回头看了眼:"这是发作的征兆。再往前半里有处避风的地方。"
我想起方才疤脸说的话,声音发颤:"太后说...只有她那里才有解药..."
"那是骗你的。"他语气冷得像冰,"前朝毒药千变万化,哪有什么现成的解药。"
我盯着他背影:"那你手里的解毒丹..."
话没说完,前方灌木丛哗啦作响。林师傅立刻把我往身后一拽,短匕横在胸前。
月光穿过乌云,照出几只野兔窜出来。我松了口气,腿却软得站不稳。
"小心脚下。"他伸手扶了我一把,掌心粗糙有力,"前面路滑。"
我看着他这个举动,突然想起小时候练武时,也是这双手扶着我站稳。那时我总觉得他冷漠,现在才发现他每个动作都很轻。
阿宝又咳起来,这次吐出的血里带着碎块。我的心揪得生疼,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快到了吗?"
"再坚持一下。"他脚步加快了些,"过了前面那道石坎就是。"
果然,转过一个弯,山壁挡住了风雨。林师傅从包袱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干粮和火折子。
他生起一小堆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把这个系在他手腕上。"
我接过,是个草编的小符,味道很冲。但还是给阿宝系上了。
"这是..."
"能镇一镇毒性。"他把剩下的解毒丹递给我,"两个时辰后必须再服一粒。"
我数了数瓷瓶里的药丸,只剩三粒了。抬头看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火光映着他下巴的线条,像是在犹豫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欠你娘亲一条命。"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声音哽咽,"为什么等到今天?"
他手指摩挲着刀柄,指节发白:"当年伤得太重,逃出去就失忆了。直到前些日子才恢复记忆。"
山风呼啸,吹得火苗忽明忽暗。我看着跳动的火光,想起小时候娘亲教我认字时的样子。她总是坐在窗边,身上有淡淡的茉莉香...
"你相信太后会放过我们吗?"我低声问。
"不信。"他回答得很干脆,"所以明天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他看着我:"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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