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到石缝里。我蜷在角落,指尖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纸片。阿宝躺在林师傅铺好的干草上,呼吸轻得像片落叶。
"公主,喝点药。"林师傅递来粗陶碗,药汁苦得发涩。
我把碗搁在膝头,盯着火光跳动。太后最后那句话像根刺扎在心头:"你终究不是她。"
林师傅在我对面坐下,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这山洞背风,能歇半宿。等天亮..."
"我不是前朝公主。"我打断他,声音发颤,"我娘亲不是沈家嫡女,阿宝也不是我的孩子。"手指抠进掌心,指甲缝里还沾着密室墙灰。
林师傅没说话,只是往我手边挪了块烤干的饼。
"我到底是谁的女儿?"我猛地抬头,喉咙发紧,"沈家把我养大,却不是亲生。白芷是前朝公主,阿宝身上没有沈家胎记..."话说到这儿突然哽住——那天在冷宫,白芷鬓角的疤痕和娘亲留下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
林师傅伸手想碰我肩膀,又缩了回去:"你母亲..."
"别叫我公主!"我吼出声,惊得阿宝动了动。我慌忙爬过去,把他的小手塞进怀里捂着。那团温热贴着胸口,让我想起第一次抱他时的心跳。
洞外雷声滚滚,雨点砸在石壁上像急促的鼓点。林师傅往火堆旁挪了挪:"太后当年在冷宫下过毒手,你母亲..."
"够了。"我摇头打断,眼眶发热,"我不想听这些。"可手指还是攥紧了那张纸片,上面"沈家嫡女,前朝遗孤"几个字被我掐出了褶皱。
林师傅突然起身,从包袱里抽出个油纸包:"这是你母亲临终前托付的。"他解开层层包裹,露出半卷羊皮纸,边角已经发黄。
我愣住了。娘亲临终前我在场,她只来得及握住我的手说:"女儿啊,娘亲对不起你..."
"她说等你看到这个,就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林师傅把羊皮纸递过来,上面画着复杂的纹路,像是什么开启之法。
火光映在羊皮纸上,那些纹路渐渐和我记忆里的图案重合——是长公主印匣的开启口诀。娘亲当年教我认字时,曾指着玉佩上的刻痕说:"宁儿你看,这是长公主府的印记..."
"原来..."我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娘亲早就安排好了。"
林师傅凑近了些:"这是进入长公主墓地的钥匙。你母亲..."
"闭嘴!"我猛地站起,阿宝的小手从怀里滑落。我慌忙扶正他的脑袋,指尖碰到他后颈的一道浅疤——那天在冷宫,白芷抱着的孩子后颈也有同样的疤。
雷声炸响,震得石壁簌簌掉灰。我盯着阿宝的脸,突然想起太后说的话:"前朝血脉尚存三人,沈家占其二..."
"阿宝不是我的孩子。"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他是...前朝另一支血脉?"
林师傅沉默了片刻:"当年沈相毒死你母亲,就是为了保全真正的..."
"不要说了!"我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襟,泪水模糊了视线,"你们都瞒着我!沈家、前朝、阿宝...我这一路走来,到底算什么?"
雨水顺着石缝渗进来,打湿了我的裙摆。林师傅没有挣扎,任由我抓着他:"现在最重要的是..."
"不重要了。"我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什么都不重要了。"火光映着我的脸,那上面全是泪痕。
阿宝突然抽搐起来,小脸憋得通红。我扑过去抱住他:"阿宝!阿宝!"
"按住他手臂!"林师傅掏出银针,手稳得可怕。我照做,看着他将细针刺入阿宝的穴位。
"别怕,娘在这里。"我贴着阿宝的额头呢喃,泪水滴在他脸上。不管是不是亲生,这孩子跟了我这么多年,他就是我的命。
林师傅收针后擦了把汗:"得找个大夫。"
"回宫?"我冷笑,"去找太后要个公道?"
"找真相。"林师傅看着我,眼神像看透一切,"太后才是幕后黑手。"
我靠在石壁上,雨水顺着岩缝滑下来,在地上汇成小水洼。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们追来了。"林师傅提起剑。
我低头看着阿宝苍白的脸,终于明白娘亲为什么临终前不肯告诉我真相——有些真相,比死亡更让人窒息。
"公主..."林师傅欲言又止。
"我不是公主。"我站起身,把羊皮纸塞进怀中,"沈家没养育我,前朝跟我无关。"雨水打在脸上,凉得刺骨。
马蹄声更近了,火把的光透过洞口晃进来。我走向洞口,回头看了眼昏迷的阿宝。
"这一次,我要自己决定怎么活。"我说完冲进雨幕,身后传来林师傅追赶的脚步声。
[未完待续]雨水顺着石壁淌下来,在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我冲进雨幕,身后林师傅的脚步声被雷声吞没。衣服贴在身上,沉得像铁甲。
马蹄声就在洞口外停了。
我屏住呼吸,手指摸到腰间藏着的短刀。林师傅跟上来,轻轻拍了下我肩膀,示意他来对付。
火把的光晃进来,几个人影站在洞口。
“搜!”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沈家的副将,以前常来府里,我小时候还抱过我。
林师傅握紧剑柄,我却伸手拦住他。那些人举着火把翻找干草堆,掀开破布帘子,最后站在阿宝面前。
“孩子烧得厉害。”我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们带大夫来了吗?”
火把猛地转向我们。副将愣了片刻,咬牙道:“公主,老爷让你回去。”
“回去?”我往前走一步,雨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回哪个家?沈家还是前朝?”
副将脸色变了变,举起剑:“别逼我动手。”
林师傅的手指在我腕上轻轻按了一下,我却突然冲出去,扑向那匹没拴牢的马。马嘶一声,火把掉在地上,火苗窜起来。
混乱中林师傅已经背起阿宝。我拽住缰绳翻身上马,背后传来喊声和箭矢破空声。马蹄踏碎水洼,溅起的泥点打在脸上。
天边泛白时,我们终于甩开追兵。阿宝在我怀里滚烫得吓人,嘴唇发干。
“前面有个村子。”林师傅指着远处炊烟,“先找个大夫。”
我没应声。阿宝的手指勾住我衣襟,像小时候那样。那时他总发烧,娘亲说他体弱,要天天喝药。可原来他不是沈家血脉,那些药怕是早该停了。
村口医馆的匾额掉了半边,门吱呀摇晃。我推门进去,屋内坐着个老妇人,正往陶罐里捣药。
“救救这孩子。”我把阿宝抱过去,手心全是汗。
老妇人摸了摸阿宝额头,皱眉:“烧得太久,得灌药。”
我蹲下来喂他,药汁从嘴角漏出来。老妇人突然抓住我手腕:“这孩子后颈有块疤,是不是生下来就有的?”
我愣住,点头。
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一块褪色的红绳,上面系着半片玉佩。和我在冷宫捡到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当年我亲手缝合的伤口。”老妇人手指摩挲那道疤,“也亲手剪断的脐带。”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在地上。林师傅已经拔出剑,指向老妇人咽喉。
“你是谁?”他的声音比冰还冷。
老妇人却不慌,把玉佩放在桌上:“带他去西街祠堂,今晚子时,有人等你们。”
我盯着那块玉佩,想起太后最后那个笑。原来她早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像个傻子,抱着个不属于我的孩子,走了一路。
“为什么现在才说?”我问。
老妇人叹了口气:“等你们准备好了。”
走出医馆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我抱着阿宝,他小脸通红,呼吸滚烫。林师傅走在前面,沉默得可怕。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开口。
他脚步顿了顿:“有些事,不该由我来说。”
我冷笑一声,低头看着阿宝。就算不是我生的,他也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如今连娘亲都把我当棋子,可这孩子,我绝不会再让人动他一根手指。
“今晚,我们去祠堂。”我说。
林师傅没反对。
夜色降临时,我们站在祠堂门前。门推开的瞬间,烛光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宁儿。”那人缓缓站起,声音温柔如旧,“好久不见。”
废后之夜,他红了眼求我回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