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外的犬吠声渐渐远了,我抱着阿宝坐在角落里,看他滚烫的小脸在炉火映照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老妇人蹲在药柜前翻找什么,粗布衣裳蹭过木架,带起一阵刺鼻的药味。
"这是..."我想开口问,喉咙却干得发疼。方才苏嬷嬷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他是前朝唯一的血脉。"
"别说话。"红衣婆婆突然转身,手里攥着本泛黄的医册。她的眼神让我想起冷宫里那些疯癫的宫人,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我下意识抱紧阿宝,他脖颈那道疤又开始发烫。这感觉太熟悉了,每次白芷靠近时,我都能感觉到同样的温度。那时她总说:"这孩子长得真像..."
"把孩子放下来。"红衣婆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不敢动。阿宝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带血的白沫。婆婆手中的医册啪地掉在地上,惊得我浑身一颤。
"中毒的症状。"她蹲下来检查阿宝脖子上的疤,枯瘦的手指冰凉,"但这不是普通的毒。"
我盯着她翻动医册的手,那些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血渍浸染过。突然间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堵得厉害。娘亲临死前说"昭宁是沈家骨血"时,也是这样断断续续的语气。
"当年长公主出嫁前,特意来找过我。"红衣婆婆的声音带着几分恍惚,"她说要给女儿留个印记,以防万一..."
我的手抖得厉害。白芷鬓角的疤痕,阿宝脖子上的疤,还有娘亲手里的玉佩...所有线索突然串在一起,却让人心口发闷。
"这不是沈家的孩子。"婆婆突然抬头,眼神犀利得吓人,"当年若不换,两个孩子都活不成。"
"你说什么?"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里。记忆突然闪回祠堂外的马蹄声,苏嬷嬷袖中滑落的青瓷瓶,还有林师傅临死前扔来的药...
"沈相毒杀长公主时,真正的遗孤已经不在府里了。"她掰开我的手指,继续翻看医册,"倒是你,从小就被调换了身份。"
我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难怪太后寝宫地底的血书密旨里说"前朝血脉尚存三人",难怪萧衍临死前说"是你爹亲手养大的孩子"...原来从头到尾,我都不过是个替身。
"阿宝呢?"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婆婆合上医册,眼神复杂:"白芷才是真正的长公主遗孤。至于这孩子..."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他是前朝最后的血脉。"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心脏。我想起白芷临死前说的话——"女儿啊,娘亲对不起你..."那时她抓住我手腕,指甲掐得生疼。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真相?"我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里漫开,"苏嬷嬷、林师傅、还有我爹..."
"有些事,连他们都不清楚。"婆婆站起身,往炉子里添了块木炭,"当年长公主托付两个孩子时,特意交代要让他们互不知晓。"
我低头看着昏迷的阿宝,他脖颈的疤痕红得吓人。这就是为什么每次给他喂药,指尖碰到那里都会觉得异常熟悉。原来早在冷宫时,我就已经见过这个印记。
"现在该怎么办?"我的声音发颤。阿宝的烧更烫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得想办法解毒。"婆婆从木匣里取出九根银针,在烛火上灼烧,"但寻常汤药已经没用了。"
"需要什么?"我抓住她衣袖,指节发白。
"龙息草。"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凤凰岭断龙崖才有,传说那是帝王葬身之地。"
我浑身一震。难怪苏嬷嬷临死前说要我去西山找红衣婆婆,难怪林师傅会带我们往这边逃...
"今晚子时前..."婆婆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犬吠声。她迅速熄灭炉火,掀开墙角的草席,露出个暗格。
"躲进去。"她低声说,眼神不再恍惚,反而透着股凌厉,"他们来了。"
[未完待续]暗格入口狭窄,我抱着阿宝先钻进去。草席合拢的瞬间,月光恰好穿过林间雾霭,照亮红衣婆婆佝偻的背影。她往炉灰里撒了把药粉,转身时衣角带起细碎火星。
"别出声。"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外头传来铁器刮过树干的声响,犬吠忽远忽近。我蜷在潮湿的土洞里,能闻到阿宝发间残留的奶香。这味道让我想起冷宫墙角那丛野菊,白芷总把最后半块米糕掰碎了喂他。
红衣婆婆掀开一角草席透气,夜风裹着血腥气涌进来。三个黑衣人提着灯笼从屋前走过,腰间佩剑映着冷光。为首的蹲下身嗅了嗅:"血味。"另两人立刻拔剑逼近。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喉咙。阿宝突然在我怀里扭动,脖颈那道疤烫得吓人。婆婆突然抓起火钳捅进灰堆,火星溅到她袖口燃起青烟。浓烈药味混着焦糊气弥漫开来,黑衣人骂了句"晦气",带着狗走了。
"出来吧。"婆婆用火钳拨开余烬,"他们还会回来。"我抱着阿宝爬出暗格,发现她手里多出个青瓷瓶。瓶身刻着长公主府的纹样,和苏嬷嬷临死前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我想开口问,却被她示意噤声。她将两瓶药并排放在案上,烛光将影子拉得很长。忽然想起祠堂外那晚,父亲也是这样并排摆放两个药碗。
"当年换子,就为保全这两瓶药。"她指尖抚过瓶身纹路,"一瓶续命,一瓶送终。"话音未落,阿宝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婆婆脸色骤变,掀开他衣领查看伤疤。我这才发现那道疤比先前深了许多,边缘泛着紫青色。这不对劲,绝对不对劲。白芷受伤时疤痕只会发烫,绝不会...
"不是中毒。"婆婆枯瘦的手指按在阿宝脉门上,"是血脉相冲。"她抬头看我时,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你娘临死前,是不是给你吃过什么?"
我想起母亲咽气前塞给我半块玉佩,说那是沈家信物。当时她手指冰凉,却坚持让我含着玉佩喝下最后一碗药。那碗药苦得反常,还带着股铁锈味。
"你爹根本不是沈家人。"婆婆突然打断我的思绪,"真正的沈家血脉,早在那场大火里烧成了灰。"她掀开墙角木箱,取出个布满裂痕的木匣。
匣子里躺着件婴儿襁褓,已经泛黄发脆。我凑近时,襁褓上斑驳的血迹突然刺痛眼睛。这不是普通的血,是和冷宫地砖缝隙里一模一样的暗红色。
"你出生那晚,长公主抱着两个襁褓来找我。"婆婆颤抖着抚摸襁褓,"她说'若要孩子活命,必须让死人替他们走一遭'..."
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犬吠声。这次比先前更近,还夹杂着马蹄踏碎枯枝的声响。婆婆突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记住,龙息草只在月光最亮时开花。凤凰岭断龙崖,今夜子时前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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