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琉璃宗·客房
烛火在铜灯里明明灭灭,将云汐念的影子投在雕花窗棂上,忽明忽暗。
她坐在梨木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漆黑的骨玉,玉石表面的古老纹路硌着掌心,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骨玉散发的温润气息顺着血脉游走,像一层薄纱裹住了武魂深处那团躁动的黑气,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骨龙……”她望着烛火喃喃,眼前总晃过古榕的身影——银灰长发在风中扬起的弧度,指尖捏碎茶杯时的冷冽。
还有递来骨玉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藏着的复杂情绪。
封号斗罗的威压,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了这七宝琉璃宗。
窗外传来巡夜弟子走步的轻响,规律得像宗门沙漏里流淌的沙。
云汐念将骨玉塞进贴身的衣襟,指尖抚过腰间的银铃——下午激战留下的裂纹还在,只是被骨玉的气息镇住,那股腐臭的黑气暂时蛰伏了。
她本打算今夜就离开。
武魂殿的暗桩已经像饿狼般盯上了她,留在这里只会引火烧身。
可古榕那句“现在,不就认识了”,还有骨玉贴在胸口的暖意,却让她迈不开脚步。
“吱呀——”
房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跳了跳。
古榕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几缕银灰长发束在脑后,褪去了白日里的锋芒,褪下骨铠换上黑色常服上还沾着些夜露的湿气。
“还没睡吗?把这个喝了。”他把药碗放在桌上,浓郁的药香混着淡淡的雪莲味漫开来。
“固本培元的方子,加了点凝神草,对清除你的魂力淤积有好处。”
云汐念的指尖在桌沿掐出一道白痕,没有动:“骨斗罗大人的好意心领了。今日救命之恩,在下铭记在心,改日定当报答。只是七宝城不宜久留,我……”
“得了,报答就不必了。”古榕打断她,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倒了杯凉透的茶,“我只是想问问,武魂殿为何抓你?”
茶盏碰撞桌面的轻响,像敲在云汐念紧绷的神经上。她抬眸,眼底淬着冰:“这......是我的私事。”
“你的私事,已经溅到七宝城的地盘上了。”古榕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武魂分殿的两名魂帝敢在西街动手,若不是我恰巧在,你觉得那些四散奔逃的百姓要被波及到多少?”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银铃上。
“更何况,你的武魂与我共鸣,就这事,想撇也撇不清。”
烛火映着他银灰的眸子,那里没有探究,只有坦荡的锐利。
云汐念看着那双眼,忽然觉得藏了七年的秘密,像被骨玉暖化的坚冰,开始一点点松动。
“我来自云氏家族。”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古老家族,世代守护着鸾凤血脉。”
古榕握着茶杯的手顿住了。云氏家族?
他似乎在某本古籍上见过这个名字。
据说族中之人皆为鸾鸟武魂,血脉纯净者可在成年礼上觉醒鸾凤真身,成为堪比神兽的存在。
“十八岁那年,是我的成人礼。”云汐念的指尖抚过银铃上的裂纹,声音发颤。
“族中长老说,我的血脉是百年难遇的精纯,觉醒仪式上定能进化成鸾凤。
可那天,祭坛的圣火刚燃起,仇家就闯了进来,与族里的叛徒里应外合,把仪式给彻底毁了。”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他们用淬了‘蚀骨散’的匕首刺穿了我的武魂核心。
长老们为了护我,全死在了祭坛上。
我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叛徒刺穿了心脏,母亲抱着我跳下密道时,后背中了七箭,血流不止……”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喉间涌上浓重的哽咽,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泪——七年了,眼泪早就流干了。
古榕默默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指尖在桌下攥得发白。
蚀骨散,那是能直接摧毁武魂根基的阴毒药物,难怪她的武魂会留下那么重的反噬。
“叛徒是我的二叔。”云汐念接过帕子,却没擦脸,只是死死攥着。
“他是新任家主,这些年对外宣称我死了,暗地里却一直在找我。我原本以为,当年是他联合外敌夺位,直到半年前才查到……”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冰:“他背后的人,是武魂殿。甚至连那场灭门惨案,都是武魂殿一手策划的。
他们想要的,从来不是云氏的家产,而是能进化成上古鸾凤的血脉——他们说,要把我炼化成魂骨”
“更可笑的是,”她忽然笑了,笑声里淬着毒。
“当年我从密道爬出来,浑身是血,是武魂殿的人‘救’了我,给我疗伤。
告诉我仇家是觊觎云氏宝藏的邪魂师。我信了整整五年,把他们当恩人,直到偶然听到主教和二叔的密谈,才知道自己活在多大的骗局里。”
从那以后,她不再相信任何人。曾经会对着鸾鸟笑的少女,变成了腰间系着银铃、眼神冰冷的琴师。
在各个城市间辗转,只为搜集证据,却没想到在七宝城被武魂殿堵住了。
古榕看着她眼底的死寂,像看到了一片被烧尽的荒原。
他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寒潭般的眸子里那抹若有若无的倦意——那哪里是倦意,分明是被背叛和仇恨磨出来的麻木。
“既然这样,”他站起身,语气比刚才沉了几分,“留在宗门吧”
云汐念猛地抬头,满眼错愕。
“七宝琉璃宗虽不比云氏家族古老,却也容得下一个想查明真相的人。”
古榕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银铃上,那里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武魂殿的账,你的仇,都可以慢慢算。但至少在宗门里,你不必再像条丧家之犬,躲躲藏藏。”
最后一句话像针,刺得云汐念眼眶一热。她别过脸,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就不怕……我是武魂殿派来的奸细?”
“奸细不会有你这样的眼神。”古榕的语气很肯定,“更不会让我的骨龙武魂产生共鸣。”
他顿了顿,补充道,“何况,宗门里有尘心那老剑人盯着,真有什么猫腻,他第一时间就能拔剑。”
提到尘心,云汐念想起那个传闻中冷傲的剑斗罗,紧绷的肩膀悄悄松了些。
她低头看着那枚骨玉,玉石在衣襟下微微发烫,像在催促着什么。
“……好。”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吐出一个字。
古榕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拿起空药碗转身:“咳咳...药凉了,我让人再换一碗来。今夜先歇在这里,明日我带你去见宗主。”
“嗯...早点休息吧”古榕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房门被关上的刹那,云汐念才捂住脸,压抑了七年的泪水终于冲破堤坝。
砸在掌心的骨玉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怎么哭,却在这句“不必躲躲藏藏”面前,溃不成军。
门外,古榕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廊下,听着客房里压抑的呜咽,银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是刚才让人加急送来的云氏家族记载——果然,云氏是上古鸾凤后裔,而龙与凤,在万年前的传说里,本就是......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将羊皮纸收好。
不远处的回廊里,尘心靠在廊柱上,长剑斜倚在身侧。他看着古榕的背影,冷哼一声:“老骨头,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了?”
古榕回头,挑眉道:“哼,总好过某些人,只会躲在暗处看徒弟的好。”
“我只是在想,”尘心的目光投向客房的窗户,“让她留在宗门,怕是要掀起不小的风浪。”
“风浪才好。”古榕的语气带着几分傲然,“死水一样的日子,过着也无趣。你不也一样?”
客房内,云汐念终于止住了泪。她将骨玉重新握紧,贴在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玉石的温度和自己的心跳。
烛火渐渐平稳,映着桌上那碗重新送来的汤药,热气袅袅,像一缕新生的希望。
门外的古榕调侃完尘心就离开了,只留尘心在此发懵“呃,我什么时候...喂你个老骨头!”
此时的七杀剑正被加速ing...
——插入一条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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