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殿的夜总是比别处更沉。
千寻疾被两名执事半扶半拖着回到寝殿时,金色的长袍已被鲜血浸透,断了的左边胸骨茬刺破了皮肉,每动一下都疼得他额头冒汗。
“都给我滚!”他挥开执事的手,踉跄着撞在门框上,六翼天使武魂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却因剧痛而剧烈颤抖。
“传令下去,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外传!违者,杀无赦!”
执事们噤若寒蝉地退下,寝殿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灯火。
千寻疾跌坐在玉床上,抓起床头的疗伤丹药往嘴里塞,可魂力刚运转到胸口,就被断裂的肋骨刺得咳出血来。
“唐昊……昊天宗……”他咬着牙,金瞳里满是怨毒与不甘。
那红金色的魂环明明该属于比比东,那十万年魂骨本该让她的实力再上一层,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自己还落得如此狼狈。
他挣扎着想去处理伤口,却浑身脱力,眼前阵阵发黑。
意识模糊间,似乎看到比比东推门进来,紫眸里带着关切,可他猛地闭上眼——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更不能让她知道计划失败。
供奉殿的灯火是永恒的金色,映得千道流的金发像雪。
他按往常坐在首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面前跪着月关和鬼魅,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俩人刚回到武魂殿,还没来得及疗伤就被供奉殿的人请去喝茶。
在武魂殿的人无一不知——供奉殿的茶
醇香浓厚,就怕无福难享。
“说吧。”千道流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今日武魂殿大半高战倾巢而出,连教皇都亲自动手,到底去做了什么?”
月关偷偷看了眼鬼魅,见他兜帽低着没动静,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回……回大供奉,是去星斗大森林……猎杀一只魂兽。”
“就只是一个简单的魂兽?”千道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锐利如刀,“千寻疾继位以来,除了当年给比比东猎取魂环,从未踏出过武魂城半步。今日突然兴师动众,就为了一只魂兽?”
鬼魅的声音从兜帽里传出,带着点沙哑:“是……是教皇大人说,那是只十万年的蓝银皇,教皇冕下说很适合……很适合圣女。”
“比比东?”千道流的眉头骤然拧紧,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他想起当年千寻疾为了给比比东猎取魂环,硬闯极北冰原,差点折在那里;如今又为了她,动用大半高战,甚至把自己弄成重伤——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根!
“你们失手了?”千道流的语气冷了几分,“以千寻疾的实力,加上你们两个封号斗罗,还拿不下一只十万年魂兽?”
月关的脸白了白:“那魂兽……献祭了。给了唐昊。”
他不敢说唐昊突破后一锤砸断教皇翅膀的事,只能含糊道,“唐昊现在已是封号斗罗,实力大增,我们……我们拦不住。”
“唐昊?昊天宗的那个小子?”千道流的手指在扶手上停住,眼神变得复杂。
他想起当年与唐晨在海神岛的切磋,又想起千寻疾那道被昊天锤重创的伤口——昊天宗,果然是武魂殿的克星。
他沉默片刻,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
待月关和鬼魅退下,供奉殿只剩下千道流一人。他站起身,金色的魂力在后背凝聚成羽翼,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千寻疾的寝殿里弥漫着血腥味。千道流推开门时,看到儿子蜷缩在玉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的伤还在渗血,连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
“父亲……您怎么来了”千寻疾察觉到动静,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千道流按住肩膀。
“别动。”千道流的声音难得放软,指尖凝聚起柔和的金色魂力,探入他的伤口,“伤成这样,还想瞒着我?”
魂力流过之处,断裂的骨骼传来阵阵酥麻的痒意,千寻疾闷哼了一声,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父亲,您怎么来了?”
“再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疼死在这寝殿里?”千道流瞪了他一眼,可眼底的心疼藏不住,“就为了比比东那个女人,值得吗?”
千寻疾的身体僵了僵,低声道:“此事与她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
“无关?”千道流冷笑,“若不是为了给她找魂环,你会去星斗大森林?若不是为了她,你会动用那么多人力?千寻疾,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加重了语气,“这个女人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她就是个灾星!”
“不行!”千寻疾猛地抓住他的手,伤口因动作裂开,又渗出鲜血,“父亲,求您了!真的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想要那魂环,想让武魂殿更强!您不能动她!”
他从未如此卑微地求过谁,哪怕当年被千道流罚在天使圣殿面壁三年,也从未低过头。
可现在,他不能失去比比东——那个他从小教到大,既骄傲又倔强的弟子,是他在这冰冷的教皇之位上,唯一的念想。
千道流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看着他断翼上渗出的鲜血,心里的怒火渐渐被心软取代。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是天使神脉的继承人,他怎么舍得真的让他伤心?
“罢了。”千道流叹了口气,收回魂力,“你先养伤吧。此事……以后再说。”
千寻疾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
千道流看着他,心里却做了决定。比比东不能留,但不是现在。
等千寻疾伤好,等他彻底掌控武魂殿,再处理这个隐患也不迟。
他转身离开寝殿,金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寝殿内,千寻疾望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胸前的伤口。
他太了解父亲的脾气,今日的退让只是暂时的,可他不能失去比比东。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几分固执与无奈。
而此时的圣女殿,比比东正站在窗前,望着教皇殿的方向。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罗刹神的提示也能猜到千寻疾出事了。
紫眸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冰冷的恨意取代。
“千寻疾……”她轻声呢喃,指尖在颈后的印记上划过,“你欠我的,还没还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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