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天使绝响

教皇殿的寝殿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

此时的千寻疾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的伤口缠着厚厚的绷带，却仍有鲜血渗出。

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意识混沌间，总觉得有双紫眸在暗处盯着他，带着冰冷的恨意。

千道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金色的魂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体内，可断裂的天使翼骨如同生了锈的锁，无论如何催动，都难以愈合。

“你还在想比比东？”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失望，“到了这时候，你还执迷不悟。”

千寻疾艰难地睁开眼，金瞳黯淡无光：“父亲……真的与她无关……”

“够了”千道流收回手，站起身，“我已派月关和鬼魅去昊天宗，要么交出唐昊，要么……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儿子苍白的脸上，“在你好起来之前，武魂殿由我主持。”

寝殿外，武魂殿的兵队已整装待发，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奉命包围昊天宗山脚，只等菊鬼斗罗交涉结果，一旦谈崩，便不顾一切踏平昊天宗。

圣女殿内，比比东捏碎了手里的茶杯，紫眸里满是冰冷的怒意。“还查不到吗？”她看向面前的灰袍老者，声音压得极低。

老者躬身道：“教皇殿守卫森严，供奉殿的人守在门口，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只听到伺候的侍女说，教皇大人一直昏迷，偶尔醒来也只会喊您的名字……”

“喊我的名字？”比比东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

她不信千寻疾会这么脆弱，那个从小对她严苛到近乎残酷的男人，怎么会轻易倒下？这里面一定有诈。

“备车。”她突然起身，紫色的长裙在地面拖出优雅的弧度，“我要去教皇殿。”

千寻疾的寝殿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床边，金色的头发垂落在床沿。

千仞雪穿着雪白金纹的公主裙，头上戴着羽翼头饰，小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袖，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被单上。

“爸爸，你醒醒啊。”她哽咽着，小小的身体因哭泣而颤抖，“您还记得小雪觉醒武魂了么，是六翼天使和爸爸一样厉害！”

她展开背后刚觉醒的小小羽翼，金色的光芒微弱却纯净，“我现在已经成为大魂师了，小雪可以保护爸爸了，爸爸不要睡了好不好？”

床上的千寻疾毫无反应，呼吸依旧微弱。

千仞雪哭得更凶了，她不懂什么权力争斗，只知道那个会给她讲故事、会给她编花环逗她开心的爸爸，已经昏迷了好多天。

这时，千寻疾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响。

千仞雪惊喜地抬头，却见父亲睁开了眼，金瞳涣散，像是失去了意识般。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寝殿深处走去。

“爸爸！你去哪里？”千仞雪急忙跟上，却被父亲无意识地挥开，小小的身体撞在门框上。

看着父亲踉跄着走进那间从不让她靠近的密室，石门“轰隆”一声关上，小小的身影在门外哭成泪人。

密室里，夜明珠的幽光映着满架的卷轴。

千寻疾跌坐在主座上，意识混沌，嘴里喃喃：“东儿…该练魂技了…”

石门推开，比比东走进来。

她看着主座上的男人，紫眸里翻涌着恨意，背后却悄然展开六只紫色蜘蛛腿虚影，锋利如刀。

“我来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千寻疾缓缓抬头，涣散的金瞳聚焦在她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东儿……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她一步步走向主座，蜘蛛腿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来完成我的神考，也来……送你上路。”

就在这时，比比东背后突然展开六只紫色的蜘蛛腿虚影，锋利的尖端泛着幽光，如同罗刹的利爪。

她的眼睛闪过浓郁的紫色，那是罗刹神的力量在觉醒。

千寻疾似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他看着那些紫色的蜘蛛腿，眼里闪过惊恐：“东儿……你……”

蜘蛛腿猛地刺出，精准地将他从主座上挑了起来。

锋利的尖端刺破衣衫，抵在他的胸口，金色的血液顺着蛛腿滴落，溅在比比东的脸颊和紫色长裙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唔……”比比东被那温度烫得一怔，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中神经。脑海里突然闪过碎片般的画面——

十岁那年，她练魂技时被魂力反噬，是千寻疾抱着她冲进疗伤室，金色的魂力裹着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焦急：“怎么会变成这样！”

十二岁生辰，他送她一柄紫晶匕首，说：“武魂殿不养弱者，这匕首既能防身，也能提醒你，永远别停下脚步。”

十五岁那年，她突破魂王，他站在教皇殿的高台上，看着她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不愧是我的弟子。”

那时候，她是真的敬他、甚至偷偷喜欢他的。

她以为只要足够强，就能跟上他的脚步，能让他放下武魂殿的大业，多看她一眼。

可他眼里永远只有权力、只有传承，从未有过半分温情。

“原来…你一直都恨我…是么”千寻疾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千寻疾的金瞳里却没有恨，只有一片释然，“死在你手上……我愿意。”

“愿意？”比比东猛地回神，紫眸里瞬间被恨意填满。

脑海画面陡然切换——是他将玉小刚打成重伤，扔出武魂殿。

是他将她锁在圣女殿，说“你是武魂殿的圣女殿下，不该爱上一个废物”。

是那个漆黑的夜晚，他冰冷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她的哭喊被淹没在厚重的门后……

那段记忆模糊又痛苦，像被浓雾笼罩，却字字句句都刻着“强迫”与“绝望”。

“我恨你！”比比东嘶吼着，蜘蛛腿猛地发力，刺穿了他的心脏，“我恨你的冷漠！恨你的控制！恨你毁了我的一切！”

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脸。千寻疾的身体在蛛腿上剧烈颤抖，金瞳里最后映出的，是她泪流满面却眼神狰狞的脸。

“东儿，我爱你”

“等……”（等来世再续前缘）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微弱的叹息，彻底失去了生机。

蜘蛛腿骤然收回，他的尸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比比东踉跄着后退半步，看着地上的千寻疾，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大脑一片空白。

罗刹神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冰冷的赞许：“很好，吞噬天使血脉，你已通过第一重神考。”

“恭喜你开启罗刹传承”

可比比东却感觉不到丝毫快意。

脸上的血迹还在发烫，那些温暖的回忆和痛苦的片段在脑海里交织、碰撞，让她几乎要疯掉。

她转身冲出密室，不敢再看千寻疾。

不敢再想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

紫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的血迹，留下一串长长的血痕，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将密室里的黑暗、血腥，连同那段被爱恨扭曲的过往，一同锁了起来。

而此时的供奉殿，千道流正望着教皇殿的方向，眉头突然紧锁。

他感觉到，那股属于天使血脉的气息，正在迅速消散。

“不好！”他猛地起身，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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