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战

江辰的“市场调研”计划在小李看来，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场持久的街头观察课。

每天雷打不动地带着他在启星互动附近的咖啡馆、甜品店、甚至便利店准时站岗。

美其名曰“多点位数据采样”。

实则那目光一直黏在启星写字楼的墙上，

林晚上下班的每一个时间节点。

“老板，您看这个数据分析报告，”小李把打印好的表格推过去，上面是他熬夜做的“林晚每日动线图”，附带苏临出现频率统计，“根据近一周观测，苏临平均每天接送林晚三次，午餐时间必带甜品，且对芒果类制品有执念。

另外，他上周三在茶水间帮林晚抢赢了最后一包咖啡，周五替她解决了打印机卡纸问题，战斗力十分稳定。”

江辰面无表情地翻着报告，指尖停留在“苏临替林晚整理凌乱的办公桌”那一行：“启星的行政效率这么低？打印机三天两头卡纸？”

小李：“……老板，重点错了。”

他偷偷掏出手机，给同事发消息：【救命，老板关注点新奇，已经开始研究敌方公司后勤保障系统了，我怀疑他下一步要给启星捐赠一批打印机】。

同事秒回：【建议顺便捐个“员工行为规范手册”，重点标注“禁止对同事姐姐过度关心”】。

正聊着，玻璃窗外传来一阵笑闹声。

林晚抱着一摞文件从启星出来，苏临快步上前接过，顺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两人并肩往地铁站走，苏临不知说了句什么，林晚笑得弯起了眼，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

“……”

小李眼疾手快地挡在他视线前方：“老板！您看那边！新开了家日料店！据说生鱼片特别新鲜！要不咱们……”

“她胃不好，不能吃生冷。”江辰打断他。

小李：“……”

得，又开始了。

上周林晚买了杯冰奶茶，老板盯着人家的吸管看了十分钟，最后总结“南城年轻人饮食习惯待纠正”；前天看到林晚穿了条露脚踝的裤子，当天晚上就查了南城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说“秋季昼夜温差大，易引发风湿性关节炎”。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家老板的大脑已经自动安装了“林晚健康管理系统”，堪比医疗级设备。

“那要不咱们去吃火锅？”小李试图转移话题，“听说南城有家老火锅，特地道……”

“她怕辣。”

“那粤式早茶？”

“她不爱吃虾饺里的笋丁。”

小李彻底放弃，掏出手机发消息：

【老板已开启“林晚百科全书”模式，句句不离前女友生活细节，我怀疑他下一步要写本《林晚起居注》，我该怎么劝他别把暗恋搞得像人口普查？】

同事回了个“默哀”的表情包，附带一句：“让他搞，等会儿苏临该来拆台了。”

话音刚落，就见苏临突然转身，朝咖啡馆的方向看过来。

隔着一条街，那目光都精准落在江辰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然后低头对林晚说了句什么，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江辰猛地站起身：“他们要去哪？”

“不知道啊！”小李也急了，“好像是临时有事？老板您别冲动！”

江辰已经抓起外套往外走，步伐快得像要去执行什么紧急任务。

小李赶紧跟上，看着他拦出租车时几乎要拍碎车窗的架势，心里已经开始表演后空翻：

【完了完了，老板要上演“出租车追缉令”了！这要是被林晚姐看到，直接能报警说遇到跟踪狂吧！】

出租车刚起步，就被旁边一辆黑色轿车截住了去路。

苏临摇下车窗，冲江辰的车挥了挥手，副驾驶上的林晚似乎在看手机，没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

“那是苏临的车！”小李倒吸一口凉气，“他早就防着您呢！这是故意把咱们引开啊！”

江辰盯着那辆黑色轿车，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得咚咚响。

苏临的车缓缓启动，不紧不慢地跟在出租车后面，像在故意炫耀自己的“正当身份”——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林晚身边，而江辰只能像个小偷。

“老板，要不咱们回去吧？”小李咽了口唾沫，“这明显是调虎离山计啊！说不定他们就是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了。”

江辰没说话，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旁边的小巷。

小李吓得抓紧了安全带：“老板！您要干嘛？抄近道？这巷子太窄了，会车都困难！”

“闭嘴。”江辰的视线死死盯着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油门踩到底。

接下来的十分钟，小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速度与激情之南城小巷惊魂”。

自家老板把一辆商务车开出了赛车的架势，在错综复杂的老巷子里左冲右突，好几次差点蹭到墙根的梧桐树，吓得他手里的冰美式都洒了半杯。

最后在一个十字路口，他们终于追上了苏临的车。红灯亮起，两辆车并排停在停止线前。

苏临降下车窗，冲江辰举了举手里的保温袋，笑容无害：“江总监也来买这家老字号的养胃粥？真巧。林晚最近胃不太舒服，医生说这家的小米粥最养人。”

江辰的目光落在那个印着“城南粥铺”的保温袋上。

那家店是林晚以前总念叨的，说熬粥的老太太有秘方，他上周刚托人问清楚地址，打算今天下班就去买，没想到……

“老板上周就说这家粥铺的火候控制得好，想带林晚姐来尝尝呢！”小李抢在江辰开口前说道，努力挤出营业式微笑，“这不刚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苏临挑了挑眉，转头对后座喊：“姐，你听，江总监也知道这家粥铺呢！早知道刚才就喊上他一起了。”

林晚从后座探出头，看到江辰时明显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疏离：“江总监？你怎么在这？”

江辰刚要说话，苏临已经抢先开口：“江总监说在做市场调研，刚好路过这边。姐，你不是说胃有点胀吗？快趁热把粥喝了。”他拧开保温桶，动作自然地递到林晚手里，还不忘叮嘱，“小心烫，我帮你吹吹。”

林晚接过粥，说了声“谢谢”，目光在江辰脸上停留了两秒，便移开了视线，低头小口喝着粥，没再说话。

江辰看着她低头时柔和的侧脸，看着苏临专注替她调整座椅靠背的动作，心里一股无名火。

他准备了一晚上的开场白，想问她在启星适应得好不好，想告诉她上次的项目报告他看了，改得很出色，想……问问她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现在，那些话全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板，绿灯了。”小李小声提醒，心里早已经开始原地表演哭坟：

【完了完了，暗恋现场翻车，我方被敌方秀得体无完肤，老板的脸黑得能直接去当锅底了】。

江辰猛地踩下油门，车子直接冲了出去，把苏临的车远远甩在后面。

“老板！您慢点！”小李抓紧了扶手，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跟不上车身的速度，“您这是干嘛啊！跑这么快干嘛！”

江辰没说话，直到车子拐进一条僻静的老街，才猛地踩下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小李差点一头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他是故意的。”江辰的声音低沉。

“谁？苏临？”小李揉着额头，“那小子肯定是故意的啊！明知道您对林晚姐有意思，还天天在您面前刷存在感，刚才那出‘爱心喂粥’，简直是公开处刑！”

江辰闭了闭眼。

他当然知道苏临是故意的。

从抢在他前面帮林晚解决工作难题，到精准预判他所有想对林晚做的事，再到现在，用一碗他准备了很久的粥，彻底堵住他所有想说的话。

那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年轻人，却像是一头狼。

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宣告着他对林晚的所有权。

而他呢？

像个闯入者，笨拙又狼狈。

“老板，要不咱们先撤吧？”小李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建议，“今天这局咱们输得不冤，主要是敌方太狡猾，咱们下次……下次准备充分点再战？”

江辰没说话，只是发动车子，调转方向往酒店开。

一路沉默，车里散发着低气压。

小李偷偷掏出手机，给同事发消息：

【今日战役：完败。敌方以一碗养胃粥精准打击我方软肋，老板全程失语，林晚姐全程冷漠，建议启动B计划——让老板先去学“如何在情敌面前保持体面”速成班，学费我愿意众筹！】

同事秒回：

【附议。顺便问一句，林晚姐的粥好喝吗？】

小李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叹了口气。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家老板的追妻之路，可能比开发一套人工智能系统还要难。

毕竟，人工智能还能按程序调试，可这人心啊……尤其是被伤过一次的人心，哪有那么容易回暖。

而街对面的车里，林晚喝着温热的小米粥，胃里的不适感渐渐缓解，心里却莫名有些乱。

刚才江辰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悔恨和……没落？从未见过。

“姐，你在想什么？”苏临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林晚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江辰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苏临脸上闪过一丝狠厉，0.2秒后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人总是会变的。不过姐，你不用想那么多，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跟咱们没关系了。”

林晚没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粥碗，心里却忍不住想起刚才江辰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到底……来南城做什么？真的是为了市场调研吗？

她甩了甩头，把那些纷乱的念头抛开。不管他是为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想再被过去的人和事打扰。

只是……不知为何，刚才江辰那双泛红的眼睛，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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