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白莲？

恒阳峰的晨露带着草木清气，洛轻尘正对着灵泉练习凝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见萧然立在石阶上，素色衣袍被风掀起一角。

萧然：别叫仙人了。

萧然望着他指尖碎裂的冰屑，语气平淡

萧然：如今同是恒长老弟子，该叫师兄。

洛轻尘手一顿，冰花在掌心化成水

洛轻尘：可在我心里，你还是……

萧然：那就藏在心里。

萧然打断他，递过一卷玉简

萧然：这是《敛息术》，练会了，能藏住修为深浅。在宗门里，太扎眼不是好事。

少年接过玉简，指尖触到微凉的玉面，忽然笑了

洛轻尘：好，师兄。

这声“师兄”喊得自然，像喊了千百遍。萧然眼底掠过一丝暖意，转身时，正撞见恒阳长老负手立在廊下，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捋须轻笑

恒长老：很好，同门当有此心。三日后拜师礼，莫要出岔子。

三日后的拜师堂格外热闹。檀香袅袅中，洛轻尘穿着新制的弟子服，襟上绣着银线冰纹，紧张得手心冒汗。萧然站在他身侧，指尖捻着枚清心丹，借着递水的动作塞给他

萧然：别怕，就像上次数灯笼。

少年含住丹药，一股清凉顺喉而下，果然安定了许多。

仪式进行到一半，恒阳长老忽然接了个传讯符，眉头微蹙

恒长老：我去去就回，你们在此等候。

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堂外。

他刚走，几个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修士便晃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圆脸青年，目光在洛轻尘身上打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甲：哟，这就是长老亲收的天才？

青年嗤笑一声，指尖弹出一簇火苗，燎着了洛轻尘的袍角

甲：看着也不怎么样，穿得倒比谁都花哨。

洛轻尘急忙拍灭火苗，脸色涨红

洛轻尘：你干什么？

乙：干什么？

旁边一个尖脸修士上前一步，灵力波动带着炼气期的霸道

乙：单系天灵根很了不起？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被长老看上。

他们都是炼气期的单灵根修士，在恒阳长老收徒前，是宗门里最受瞩目的一批。如今被两个新来的抢了风头，早就憋了口气。

甲：我们单灵根苦修十年才进内门，凭什么你们一来就占了亲传弟子的位置？

圆脸青年伸手去推洛轻尘

甲：识相的，就给我们磕个头，叫声师叔，这事就算了。

洛轻尘踉跄着后退，攥紧了拳头。他虽练了些时日，终究抵不过对方人多，更何况这些人明显动了真怒。

洛轻尘：我不磕。

少年梗着脖子，眼底泛起水汽，却不肯示弱

洛轻尘：师父选我们，自然有他的道理。

乙：还敢嘴硬！

尖脸修士抬手就要打，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攥住。

萧然不知何时挡在了洛轻尘身前，垂眸看着那修士，气息平稳得像一潭深水

萧然：同门之间，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他的修为被压在炼气期，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强撑门面。圆脸青年冷笑

甲：怎么？想替他出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木系灵根，能挡得住火，还是挡得住雷？

说着，他指尖凝聚起三寸火苗，带着灼热的气浪扑向萧然面门。

洛轻尘惊呼一声，想上前却被另两人拦住。他眼睁睁看着火苗离萧然越来越近，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

就在火苗要触到衣袍的瞬间，萧然指尖微抬。那簇火像是撞进了无形的冰窖，倏地熄灭，连一丝烟都没留下。

圆脸青年愣住了

甲：你……

萧然：(松开他的手腕，动作轻得像拂去灰尘)炼气期的火，还烧不穿我的护体灵力。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那是化神后期修士骨子里的气场，纵然被刻意收敛，也足以让低阶修士心悸。

尖脸修士不信邪，祭出一把铁剑刺来。萧然侧身避开，指尖在剑脊上轻轻一点。那修士只觉一股阴柔之力顺着手臂蔓延，灵力瞬间滞涩，铁剑“哐当”落地。

甲：你们……

为首的圆脸青年终于慌了，他们能感觉到，眼前这“炼气期”修士的气息虽弱，却深不见底，像藏着整片深海。

萧然：滚。

萧然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让几人膝盖一软，竟不由自主地后退。

恰在此时，恒阳长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然0S：恒长老你真是好样的，关键时候不出手，事情解决完后再出场，然后夸我们两句……

恒长老：何事喧哗？

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连掉在地上的铁剑都忘了捡。洛轻尘看着萧然的背影，忽然明白，这位“师兄”压着的修为下，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洛轻尘：师父。

萧然转身行礼，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衣上的灰。

恒阳长老目光扫过地上的剑，又看了看洛轻尘微红的眼眶，淡淡道

恒长老：宗门大了，总有几颗老鼠屎。轻尘，记住，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

他转向萧然，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

恒长老：你倒是沉得住气。

萧然：(垂眸)弟子只是不想扰了拜师礼。

仪式重新开始时，洛轻尘跪在蒲团上，望着萧然并肩而跪的背影，忽然觉得“师兄”这两个字，比“仙人”更让人安心。他悄悄攥紧拳头——总有一天，他也要变得足够强，能站在师兄身前，替他挡一挡那些明枪暗箭。

檀香缭绕中，恒阳长老的声音沉稳有力

恒长老：入我门下，不求欺人，亦不可被人欺。从今日起，修心，亦修胆。

萧然指尖微动，感受到洛轻尘身上骤然升腾的灵气——那是少年人被激起的斗志，比任何功法都更有生命力。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松了松。

看来，这宗门的日子，不会太无聊。

拜师礼后的月色格外清透，洒在恒阳峰的石阶上，像铺了层碎银。洛轻尘捧着新得的剑谱，脚步轻快地跟着萧然往住处走，路过灵植园时，忽然想起白日里那几个内门弟子灰溜溜的背影。

洛轻尘：师兄，你刚才是不是用了什么厉害术法？

他忍不住问，眼睛亮晶晶的

洛轻尘：那火明明都快烧到你脸上了，怎么突然就灭了？

萧然推开小院竹门，晚风带着桂花香涌进来。

萧然：不过是些小技巧。

他转身，看着少年被月光染白的发梢。

萧然：就像杂耍班子的吞剑，看着惊险，实则有章法。

洛轻尘似懂非懂，却乖乖点头

洛轻尘：师父说你根基扎实，比同阶修士稳得多。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颗晶莹的果子

洛轻尘：这是灵果园的冰雾果，我偷偷摘的，你尝尝？

果子递过来时带着微凉的水汽，萧然接过，指尖触到少年掌心的温度。他忽然想起自己最初的打算——收取这颗灵魂，作为势力的第一块基石。可如今看着洛轻尘澄澈的眼，那念头竟淡了许多。

萧然：宗门有规矩，不可私摘灵果。

他把果子放回少年手里，语气却没什么责备

萧然：明日去管事那报备，补了贡献点便是。

洛轻尘吐了吐舌头，把果子塞回怀里

洛轻尘：知道啦，师兄。

夜里，萧然坐在窗前打坐，神识悄然铺开，笼罩了半个恒阳峰。化神后期的修为足以让他洞悉周遭一切动静，包括那几个内门弟子在山下酒馆的抱怨——无非是嫉妒他和洛轻尘一步登天，暗戳戳计划着下次找机会刁难。

他指尖在膝头轻轻敲击，眼底没有波澜。这些炼气期修士，对他而言不过是路边的石子，想踢开便踢开，懒得理会便任由其躺着。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洛轻尘体内那股日益精纯的冰系灵气——短短几日，已隐隐有了筑基的迹象。

洛轻尘：师兄，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洛轻尘的声音，带着点犹豫。

萧然：(收了神识)进来说。

少年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件叠好的外袍

洛轻尘：我看你夜里总坐窗边，山里风凉，披上这个吧。

那是他用灵蚕丝混着冰蚕绒织的，触手温凉，恰好适合修士体质。

萧然接过外袍，指尖拂过细密的针脚。这手艺，倒比宗门绣房的执事还好些。

萧然：你倒是有心。

洛轻尘：跟师兄学的呀。(笑得坦荡)你教我术法，我自然要想着你。

萧然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收取灵魂”这四个字，像块硌人的石头。他最初的计划里，洛轻尘该是枚好用的棋子，可如今看着少年为了织件外袍熬红的眼，那点算计竟有些落不下去。

罢了。他捻了捻外袍上的冰蚕绒，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反正这势力才刚起步，慢些也无妨。

三日后，宗门发放月例，洛轻尘领了些低阶灵石和丹药，兴冲冲跑回来，却在院门口被几个内门弟子拦住。还是上次那伙人，只是这次带了更多人，为首的圆脸修士手里捏着块下品灵石，笑得不怀好意。

甲：哟，这不是新来的亲传弟子吗？(把灵石往地上一扔)捡起来，爷就饶了你上次的无礼。

洛轻尘：(皱眉)你们想干什么？

乙：不干什么，

旁边的尖脸修士嗤笑

乙：就是想让你知道，内门和外门的规矩——亲传弟子又怎样？没筑基，还不是炼气期的蝼蚁？

洛轻尘攥紧了手里的药瓶，正想凝聚灵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萧然：捡起来。

萧然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却让几个内门弟子瞬间僵住。

圆脸修士回头，见他也是炼气期的气息，顿时又硬气起来

甲：萧然，别以为上次侥幸赢了就了不起，我们……

话没说完，就见萧然弯腰，指尖在地上的灵石上轻轻一点。那下品灵石瞬间化为齑粉，风一吹便散了。

萧然：我的意思是，(直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这种东西，脏了他的手。

化神后期的威压被他压缩成一丝极细的气劲，悄无声息地扫过那几个修士。他们只觉喉咙发紧，膝盖一软，竟“噗通”几声跪了下去。

洛轻尘愣住，他明明没感觉到师兄释放灵力，可这些人怎么就……

萧然：滚。

萧然吐出一个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几个修士连滚带爬地跑了，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洛轻尘看着萧然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位师兄身上藏着好多秘密，就像深不见底的冰湖，看着平静，底下却不知有多少暗流。

洛轻尘：师兄，你……

萧然：没什么。(打断他，语气如常)只是让他们知道，有些东西碰不得。(顿了顿，看向少年)你记住，在这宗门，实力是底气，而让人知道你不好惹，是本分。

洛轻尘用力点头，把这话刻在了心里。

夜里，萧然站在崖边，望着远处宗门的万家灯火。他摸出块玉简，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留下“洛轻尘”三个字。这是他列的“势力名单”，目前只有这一个名字。

至于收取灵魂的念头，早已被他抛到了脑后。比起冰冷的灵魂契约，他更想看看，这颗炽热的灵魂能在修仙路上走多远。

毕竟，自己亲手打磨出的利刃，总比现成买来的趁手。

晚风掀起他的衣袍，带着山巅的寒意。萧然望着天边那颗最亮的星，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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