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时候,林婉终于从亭子里站起身。夜风穿过潮湿的空气,吹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凉意。裙摆沾着草屑和泥水,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可她的眼神,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清明——刚才苏清瑶那句“别恨自己”,像颗石子落进死水,漾开了点微澜。
她慢慢往主楼走,脚步有些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路过客厅时,她没有进去,而是径直上了二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房间安静得像是时间从未流动过,书桌上还摆着她和朴珍荣的童年合照,照片里的她扎着羊角辫,正抢他手里的糖葫芦。
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缘,林婉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着涩味的笑。原来她不是生来就只会算计,也曾有过只想抢一串糖葫芦的年纪。那时候她不懂什么叫爱,只觉得朴珍荣的笑容很温暖,以为那是属于她的。可现在想来,连那一幕都像是错位的幻影,真实与幻想早已分不清。
“重新开始……”她对着空房间轻声念,像是在练习一句陌生的话。可这句话刚出口,就被一种沉重的情绪压了下去。她真的能重新开始吗?还是说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低头一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小姐,关于你母亲名下的信托基金,有笔支出需要你确认。】林婉皱眉,母亲的信托基金怎么会需要她确认?她回拨过去,对方却已关机。
疑惑刚浮上来,楼下忽然传来争吵声,是父亲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怎么会被冻结?那些合同明明都签了!”她心头一紧,抓起外套冲下楼。
客厅里,父亲正对着电话怒吼,母亲瘫在沙发上抹眼泪。茶几上散落着一堆文件,最上面那张印着“资产冻结通知”。看到林婉进来,林先生猛地抬头,“婉婉,你来得正好!白董把我们告了,要我们立刻还清挪用的资金!你去求朴珍荣,让他劝朴家出面担保,不然我们林家就完了!”
“挪用资金?”林婉震惊地看着父亲,“我们家的钱呢?”
“早就被你妈拿去投了理财,全亏了!”林先生红着眼看她,语气中透着绝望,“婉婉,这只有你能救我们。”
“我不去!”林婉后退一步,背脊抵着墙,“你们自己惹的麻烦,凭什么要我去求他?”
“我们是为了谁?!”林太太忽然尖叫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嫁进朴家,我们会走这步险棋吗?林婉,这是你的责任!”
“责任?”林婉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掉下来,“又是责任。从小到大你们把我当筹码,现在还要我去求一个不爱我的人?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她转身想跑,却被父亲抓住胳膊。他的手劲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必须去!否则我们都得去坐牢!你以为朴珍荣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看你还有点用!”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婉刚松动的心里。是啊,她差点忘了,在这些人眼里,她从来都只是“有点用”的筹码。刚才那点“重新开始”的念头,简直像个笑话。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陌生来电。接通后,是白董事长阴恻恻的声音:“林小姐,听说你不肯帮你父母?也是,毕竟他们把你当工具。不过呢……”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恶意,“我这里有份你之前托人查苏清瑶的记录,要是捅出去,你觉得朴珍荣还会对你有好脸色吗?”
林婉浑身冰凉,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白。她查苏清瑶?是去年,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找到苏清瑶的把柄,让朴珍荣回心转意。
“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很简单。”白董轻笑,“帮我把朴氏一个项目的核心数据弄到手,我就帮林家还债,再把这份记录给你。”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客厅里一片死寂。林婉看着父母焦灼又带着期盼的脸,忽然想起刚才在亭子里对自己说的话——“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现在,有人把放弃的理由递到了她面前:一边是家族的烂摊子,一边是可能毁掉朴珍荣信任的记录;一边是她刚想迈出的第一步,一边是被人死死拽住的过去。
手机从掌心滑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林婉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重新开始的路,从来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有人挖好的陷阱,而她站在中间,连呼吸都带着疼。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第一次想为自己活一次,怎么就这么难?
手机落地的闷响还没散尽,客厅门口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婉猛地睁眼,就看见苏清瑶站在那里,手里还攥着条灰色毯子。她身后跟着朴珍荣,西装外套沾着雨雾,显然是刚从外面赶来。
苏清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上前,将那条毯子披在林婉肩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什么,可林婉却觉得胸口一阵发紧。毯子是温热的,带着一点栀子香,那是苏清瑶常用的洗衣液味道,混着她的体温,竟让她鼻子一酸。
“我让人在附近看着。”苏清瑶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你刚才去了亭子,也知道他们逼你做什么。”她顿了一下,眼神落在林婉父母身上,像是带着某种警告,“我说过,重新开始不难,前提是别被烂事缠住。”
林先生见是他们,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清瑶!珍荣!你们来得正好!快帮帮林家,不然我们……”
“帮你们?”苏清瑶忽然转头,眼神冷得像刚停的雨,“帮你们继续把林婉当筹码?还是帮你们填挪用公款的窟窿?”她几步走到茶几前,指尖狠狠戳在那份资产冻结通知上,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可挪用资金是为了逼婚,现在让她去求朴珍荣,又是为了你们自己!你们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林太太脸色发白:“我们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就可以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苏清瑶的声音陡然拔高,眼里的怒气几乎要溢出来,“她刚才在亭子里待了两个小时,淋着雨想通了要重新开始,你们倒好,几句话就想把她拽回原来的泥沼里!”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低,却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你们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吗?不是因为她输不起,而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
林婉怔怔地看着苏清瑶的背影,忽然想起去年自己故意打翻她的咖啡,她也只是平静地擦掉;想起自己散布她的谣言,她在礼堂里也只是淡淡地说“清者自清”。原来这个看似温和的女孩,发起火来会这么有力量——而且是为了她。
“资金的事,我来解决。”朴珍荣这时开口,声音沉稳得像定海神针。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在林先生面前,“这是一千万,足够还张董的欠款。但有条件——”他目光扫过林氏夫妇,眼神冷冽,“从此林家的事,不准再牵扯林婉。”
林先生看着文件上的数额,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林太太还想争辩,却被朴珍荣冷冽的眼神逼退。
苏清瑶这时转身,拉起林婉的手:“走了。”她的掌心很暖,和林婉冰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等等!”林先生终于反应过来,“她是林家的女儿,凭什么……”
“凭你们没资格当她的父母!”苏清瑶猛地回头,眼神像淬了冰,“她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被你们所害!她不需要求任何人——以前林婉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纯来搞事的,可现在我知道了真相。”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清晰,“虽然过去的所作所为不会被磨灭,但她值得被原谅,值得重新开始!在她好不容易想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再把她推回去!”
林婉的手指被苏清瑶攥得很紧,却一点也不疼。她看着苏清瑶眼里的光——那不是同情,是真正的相信。
“走吧。”朴珍荣替她们拉开门,晚风带着雨后的凉意涌进来,却吹不散苏清瑶掌心的温度。
林婉被苏清瑶牵着往外走,路过玄关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父母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像两座落满灰尘的旧雕像。她忽然觉得,那些纠缠了她二十多年的“责任”和“期待”,好像在苏清瑶那句“值得重新开始”里,彻底碎成了粉末。
车停在门口,朴珍荣打开后座车门。苏清瑶把林婉推进去,自己刚要跟着坐进去,却被林婉轻轻拽住了衣角。
“为什么?”林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的。”
苏清瑶弯腰看着她,眼里的怒气已经散了,只剩下温和:“因为我刚跟珍荣哥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懂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她顿了顿,笑了笑,“现在懂了,就不能装作没看见。”
林婉低下头,手指摩挲着杯壁,声音微弱:“可我还是恨你。”
“我知道。”苏清瑶点头,语气温柔,“你当然可以恨我,但我不能看着你毁掉自己。”
朴珍荣这时坐进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先去我家,有干净的衣服和热汤。”
车缓缓驶出林家大宅,夜色中的庭院静得可怕。林婉靠在座椅上,低头看着手中那杯热牛奶,指尖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里藏着一丝迟疑。
苏清瑶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回应,也像是安抚。
车窗外的路灯连绵不断,像铺了一路的星光。林婉知道,重新开始的路或许还很长,但至少现在,有人愿意牵着她的手,陪她走出第一步。
车子驶入市区,街道两旁的霓虹灯亮得刺眼,林婉靠在车窗边,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色,心里五味杂陈。
“你真的不用管我。”她低声说,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试探。
苏清瑶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却坚定:“可我试过了,做不到。”
林婉愣住,随即苦笑:“你是不是……太善良了?”
“我不是善良。”苏清瑶摇头,声音轻而稳,“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再像我一样,被误会、被伤害、又被抛弃。”
林婉沉默了,低头抿了一口牛奶,暖意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像是某种久违的温柔。
“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想对付你。”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我是后来才发现,你才是那个能让他心动的人。”
苏清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继续。
“那时候我以为只要把你赶走,就能得到他。”林婉苦笑着摇头,“可我错了,错得离谱。他根本不在乎我,他在乎的只有你一个人。”
苏清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你不是错在喜欢他,是错在把感情当成了一场交易。”
林婉听着,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有些哽咽:“我现在还能重新开始吗?我已经做错太多事了。”
“当然可以。”苏清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颤,“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不算晚。”
林婉看着她,眼泪终于落下,却没有掩饰,也没有挣扎。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车子驶入朴珍荣的公寓楼,林婉第一次走进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经操控过舆论、陷害过别人,如今却握着一杯热牛奶,感受着属于她人的温暖。
朴珍荣带她进了房间,苏清瑶细心地帮她拿了毛巾,又递来一套睡衣,“换上吧,别着凉了。”
林婉接过,指尖摩挲着布料边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你,苏清瑶。”
苏清瑶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叫我清瑶就好。”
林婉点点头,像是终于放下了一点什么。她看着苏清瑶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明白,有些人天生就该被爱包围,而不是被仇恨吞噬。
深夜,林婉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心里空了一块,却又仿佛多了一点东西。她低头看着那杯牛奶,已经喝完了,可掌心还残留着那一点点温度。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朴珍荣牵着她的手走过花园,阳光洒在他脸上,也洒在她心里。那时的她,以为那样的温柔只属于她一个人。
可现在她终于懂了,那温柔从来就不该是她的,而是属于苏清瑶的。
她闭上眼,心里默念:“对不起,珍荣。”
然后,她轻声对自己说:“清瑶说得对,我值得重新开始。”
林婉说完,房间陷入一片寂静。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闪烁,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车辆驶过的声音,风从窗缝里轻轻吹进来,带着夜的微凉。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杯牛奶,杯子已经空了,可她还是紧紧握着它,像是怕一松手,连这点温度都会消失。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坐下来,好好听一次自己的心跳。
“值得重新开始。”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感。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苏清瑶柔和的声音:“你睡了吗?”
林婉愣了一下,随即低声回答:“还没。”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暖黄的光线从门口洒进来。苏清瑶抱着一条毯子,站在门口,眼神平静却不失温柔。
“我可以进来吗?”她问。
林婉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苏清瑶走进来,把毯子披在她身上,然后在床边坐下,没有急着开口,只是陪着她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苏清瑶才轻声说:“林婉,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事放不下。但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
林婉看着她,眼神里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不担心我还会对你做什么吗?”
苏清瑶笑了笑,眼神很坦然,“我不怕。因为你不是坏人,你只是……曾经迷失了方向。”
林婉低下头,手指摩挲着毯子边缘,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真正恨过我?”
苏清瑶看着她,轻轻摇头,“我恨过。你伤害我的时候,我也难过、也愤怒。可后来我明白了,你的恨不是因为我不该得到朴珍荣的爱,而是因为你自己一直没被好好爱过。”
林婉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眼眶泛红。
苏清瑶继续说道:“你现在想重新开始,不是为了原谅我,而是为了原谅你自己。对吧?”
林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眼泪无声滑落,滴在毯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我想重新开始,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苏清瑶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理解,“那就从一点点开始。比如,今晚你能跟我说这些话,就已经很好了。”
林婉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你真的很奇怪。明明我对你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你却还能坐在这里陪我说话。”
苏清瑶笑了,“我不是奇怪,我只是……不想再让任何人像我一样,在误会和伤害里挣扎太久。”
林婉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女孩,真的不一样。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苏清瑶看着她,伸手替她掖了掖毯子,然后站起身,轻声说:“晚安,林婉。”
她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像是在为林婉的新起点奏响一支无声的序曲。
林婉靠在床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毯子的一角,心里第一次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她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厨房,照在锅里滋滋作响的煎蛋上。林婉是被香味叫醒的。她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在林家了。
她低头看着身上那件朴珍荣借她的睡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手腕,还带着昨晚残留的奶香味。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拉开房门。
客厅里,苏清瑶正站在灶台前煎蛋,头发随意扎成一个松松的丸子头,围裙上沾着一点面粉。阳光从她身后涌进来,在她脚边画出一道暖色的光痕。
朴珍荣坐在餐桌旁,西装扣着一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指尖偶尔敲打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但动作自然得像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久。
“醒了?”苏清瑶回头冲她笑了笑,把一盘冒着热气的溏心蛋端到桌上,“我煎了溏心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婉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那盘蛋上——金黄的蛋黄还在微微晃动,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她从小爱吃这个,可母亲总说:“女孩子吃溏心蛋太狼狈。”后来她就再也没提过。
“怎么不吃?”苏清瑶把筷子递到她手里,声音温和,“珍荣哥说你小时候总抢他碗里的蛋,现在没人跟你抢了。”
朴珍荣这时才抬起头,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疏离,反而多了一点柔和:“张董那边我已经处理好,林家的资产会逐步解冻,但你父母那边……”
“我不想管了。”林婉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楚。她夹起一块蛋,轻轻咬了一口,蛋黄在舌尖化开时,她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以前总觉得要为林家活着,现在才发现,我连自己想吃什么都没搞清楚。”
苏清瑶笑着给她倒了杯热牛奶:“想清楚就好。我托人问了,有家心理诊所的医生很厉害,要不要去试试?”
林婉低头看着那杯牛奶,白瓷杯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她点点头:“去。”顿了顿,又抬头看他们,“但我自己去就行。”
“还有……”她忽然看向朴珍荣,声音轻了些,却透着一丝诚恳,“朴珍荣,以前对不起。”
朴珍荣手上的笔在文件上顿了顿,随即继续签字,语气平静:“过去的事,不用总挂在心上。”
早餐吃完后,林婉回房换了衣服。她拉开衣柜,发现苏清瑶已经给她准备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款式简单,却带着一种干净的温柔。
她对着镜子梳头,忽然发现镜中的自己眼里没了戾气,连嘴角都松快了一些。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在敌人家里醒来,吃着对方亲手做的早餐,穿对方挑的衣服,心里却没有一丝防备。
走到门口换鞋时,苏清瑶忽然塞给她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林叔叔以前偷偷给你存的信托基金。”苏清瑶笑了笑,语气轻松,“我让珍荣哥查了,没被牵连,密码是你生日。”她拍了拍林婉的背,“别总想着靠别人,你自己就有底气。”
林婉捏着信封站在公寓楼下,初夏的风带着花香吹过来,拂过她的裙角。她没有立刻去诊所,而是沿着街道慢慢走,路过一家花店时,忽然走进去买了束向日葵。
店员一边打包一边笑着说:“这花最适合重新开始了。”
林婉接过花,点了点头,转身走出花店。她抱着花走在街上,阳光落在花瓣上,也落在她的脸上。她忽然想起昨晚苏清瑶对她说的那句话:“原谅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她看着屏幕亮了又暗,最终没接。指尖轻轻抚过向日葵的花瓣,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
她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走到诊所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朴珍荣的公寓楼。那里的窗户还亮着灯,像是有人在为她留着退路。
但她知道,这次她不需要回头了。
推开门的瞬间,林婉深吸了一口气。阳光透过诊所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温暖而不刺眼。她手里的向日葵迎着光,像一团小小的火焰,在她心中悄悄燃烧起来。
也许未来还会有难走的路,但至少现在,她终于敢为自己迈出第一步了。
而那个愿意在雨夜为她披毯子、记得她爱吃溏心蛋的女孩,还有那个默默替她摆平麻烦却从不多言的男人,让她忽然明白——原来被人好好对待过,真的能长出重新开始的勇气。
她轻轻合上信封,走进了诊室。
阳光落在她的肩上,像一场迟到的和解,也像一次真正的开始。
林婉坐在诊室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桌对面的心理医生脸上。那是个温和的中年女人,穿着米色针织衫,手里拿着记录本,眼神里没有一丝评判,只有安静的等待。
“你愿意说说,最近的心情吗?”医生轻声问,语气温和得像是怕惊扰什么。
林婉低头看着自己交叠的手指,指尖摩挲着信封的边角,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想重新开始。”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某种笃定,“可我不知道,该从哪一步走。”
医生点点头,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在鼓励她继续。
“我以前总觉得,只要赢了,一切就都有意义。”林婉苦笑着摇头,眼里泛起一点水光,“可现在才明白,我连自己想赢什么都不知道。”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她身上铺了一层暖意。她望着桌上那束向日葵,忽然觉得,也许今天坐在这里,不是为了赢谁,而是为了赢回自己。
诊室里的气氛慢慢变得轻松了些,林婉开始说起自己的过去——那些被家族安排的人生、那些从未被真正问过的想法、还有那一场场她亲手策划的争斗。
她说到朴珍荣从未爱过她,也说到苏清瑶递来的毯子有多暖。她说自己曾经恨过那个女孩,可现在,她竟然希望她过得好。
医生一边听,一边点头,在纸上记下几笔。她没打断,也没急着分析,只是让林婉把心事一点点倒出来。
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窗外的风正好吹动窗帘,阳光也更明亮了些。
医生放下笔,温和地笑了笑:“林婉,你能来,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她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坚定,“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
林婉看着医生温和的笑意,心中竟泛起一丝久违的轻松。她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却坚定:“好,我们一起走。”窗外的阳光洒在诊室里,也洒在她的脸上,带来些许暖意。她抱着那束向日葵,仿佛抱住了未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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