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负愿？

夜色深沉得像被泼洒开的墨汁，厚重地笼罩着大地。四周寂静无声，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空气似乎凝固住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清晰地“扑通扑通”跳动着。一阵微凉的晚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寒意，掠过裸露的肌肤时，也撩动了门上那条鲜红的丝带。“沙——”它在昏暗的夜色中泛起一抹幽光，随着风向缓缓摆动，像是低声呢喃，又像在诉说一段尘封已久的秘密。大厅内安静得令人窒息，偶尔传来的木头地板因温差收缩发出的“咔嚓”声，非但没有打破这份死寂，反而让整个空间更加压抑、沉闷。

苏寞的脸庞平静如水，深邃的眼神如同一潭望不到底的湖水，波澜不惊，让人完全无法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姐想见你。”余振宁终于开口了，声音虽低，却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硬生生撕裂了短暂的沉默。原本目瞪口呆、满脸惊讶的众人似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气氛也因此缓和了不少。

苏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了叶长清，径直投向辰彦。他的举止与之前截然不同，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叶长清心中疑窦丛生——他所熟悉的苏寞从未流露出这样的一面。此刻的苏寞，就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冷漠而疏离，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交集。这样的距离感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好像除了辰彦之外，其他的一切人和事都与他毫无瓜葛，全然不在他的眼中。

“走吧！”辰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脚步轻快而坚定地越过苏寞身旁。他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宠溺。

苏寞冷淡地从叶长清身边擦肩而过，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辰彦的步伐。然而，他的侧脸映入眼帘时，隐约可见一抹淡淡的愠色，自离开大厅后便一句话未说。

他在生气？

难道……他真的在生气？不就是刚刚在叶长清面前说了几句不太中听的话吗？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如此较真？

苏寞忽然停下脚步，转了个方向，似乎是在试探辰彦是否会跟着他。不出所料，辰彦果然停下了脚步，脚步声由轻快变得迟缓，最终停滞不前。

“这不是去余姑娘那里的路。”辰彦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

苏寞只是侧脸向后望，晚风微扬，黑色长发随风飘舞，在月光下，只有他那双明亮的眼睛被照得熠熠生辉。

他轻笑了一声：“谁说我要去她那里了？”

辰彦道：“那你要去哪里？”

苏寞笑了笑，转过头，往前走去，“出去转转。”

他的笑容很清澈，很灿烂，与之前所说的“天地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截然不同。

辰彦默默等待，问道：“为什么不去？”

苏寞轻笑一声，道：“都要成别人的夫人了，我去看什么看？毕竟这是叶长清的婚礼。”

辰彦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说道：“你知道是叶长清的大婚，又何必打他的脸。”

沉默良久，苏寞抿着嘴，没有开口。

“可是故意？”辰彦冷漠道。口气也愈发冰冷。

而随同跟着的，也是冷漠的回答。

“不是。”

他们心照不宣，彼此都清楚答案是什么，却默契般地选择沉默，不愿将那句话说出口。这份未言明的真相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两人之间。

“就因为……仙魔殊途，人妖殊途？”

“不是啊。”他轻笑一声，“若说仙魔殊途，那我和余姑娘算什么，若说人妖殊途，那我和你，又为何在一起？”

月光如水，洒在苏寞的脸上。他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月亮，那目光里似有千言万语，又或者空无一物。辰彦静静地看着他，月光为他的脸庞镀上一层银色的辉光。他的眼睛太过明亮，亮得有些刺目，仿佛藏着星辰大海，可偏偏，辰彦从这熟悉的面容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就像他是第一次见到苏寞一般。

他轻笑言谈，晚风吹过云霞，他忍耐已久，憋藏在心的话脱口而出，声音很小，辰彦却听的很清楚，这是他浪费岁月，都在贯彻的一句话。

“如果仙魔殊途，那我和余姑娘他们的友情又是什么？如果人妖殊途，那我爹、娘在一起，你、我伴此生又是什么？本以为一直走的阳关道，还不是上了独木桥，原以为殊途同归，却不想同道殊途，不过啊，殊途，又何妨？同归，便好。醉生梦死，梦死方生。”

仙魔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却如同天堑般难以逾越。但仙魔的界限，并非绝对，有时候，恶魔也有善良的一面。就如同苏寞，辰彦信他，护他，爱他，依他，纵是与天下作对，又有何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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