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水中的红发

诺诺和路明非正在激流中挣扎。每条通道，每个空间都在变化，无数青铜击剑，无数青铜机件"咔嚓"地互相摩擦。

厚重的闸门，高耸的青铜抢，巨大的齿轮，粗大的转轴在他们身边运转，两人就像是被投入了一台巨大机械的两尾小鱼苗。

EVA远程传来信息："在前面等待一分钟，你们右方将有通道打开。……全速前进，前面的通道将在20秒内消失。……左侧转向，避开前面的闸门。"

EVA，或者是"诺玛"，她的命令连接从远隔半个地球的学院本部传来。

获得了地图之后，这台超级计算机的效率惊人，每一条命令都清晰准确。但如果她出了一点差错，路明非和诺诺就会被压扁。

"你们即将抵达青铜城的底部，在那里，你们会找到出口。"EVA说，"但30秒后，青铜城将彻底锁死。"

"出口在哪？"路明非问。

四周都是青铜墙壁，并且都注满了水。他们进入这里的通道已经被封锁，墙壁轰隆隆的震动着。

"趁现在，快速脱出，只剩20秒了。"EVA说。

EVA的声音响起在耳机中，路明非忽然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一仰头，忽然发现射灯的光束照不远了。

"水变浑浊了？"路明非说。

"不，是一个巨大的青铜壁，正从头顶压下来！"诺诺说道。

"快呀，快开门啊！"路明非拼命的挤压手指，想要挤一滴血进入活灵的嘴里。

但挤不出来，那只手被箍住了手腕，又因为在水里泡太久，苍白得像死人的手。他抽出潜水刀，割掉整只手套，抓住手指拼命挤，也只挤出几滴血。手不停的抖，血珠入水立即化成丝飘散，根本进不了活灵的嘴里。

头顶的青铜壁已经压到只剩1米多高了，他和诺诺都拾不起身，再过几秒钟，两人就会被压成肉泥……

"把手指割开！"诺诺喊道。

"好……好……！"路明非唯唯诺诺说道。

路明非握刀贴近自己的手指，毕竟是要割开自己的手指，他没有下刀的把握。路明非连着割了两下，留下两道小口子，还是没有什么血涌出。

"割另一只手？可那样还得扎起手腕，以免氧气泄漏，我的氧气已经不够支撑多久了……"路明非慌张说道。

"镇静！"诺诺喊道。

"镇静，镇静，镇静……"路明非不停的说着，他一迭声地叨叨，握刀的手还是抖。

"别怕！"诺诺安慰道。

"别怕，别怕，别怕……"路明非想稍微换个姿势，可是刚刚只直起腰，脑袋就撞在了上方的青铜壁。

只剩下不到1米的高度了！狭小的空间让人窒息，像是躺在棺材里，看着上面的盖板。路明非打一个寒噤，眼前发黑，潜水刀从手中滑落。

"快点！捡刀！"诺诺边喊边用脚踹他。

"这个时候了，还这么野蛮？还踹我？都要死啊！"路明非吐槽道。

他扑过去捡刀，扭头看了诺诺一眼，呆住了。

诺诺的头和双手呈三角形，死死地撑住那面下沉的青铜币壁。她只能踹他，因为手腾不开，手挪开脖子就会被压断。

（真是个疯女孩啊，这样又能多撑几秒钟？在这种超级水压机下，人的骨骼算得了什么？噼里啪啦就碎了。）路明非心中所想。

"快快快！什么都别想，只要一滴血！"诺诺死死撑着说。

路明非心想：（声音这么平静……有必要这么感人吗？一副大姐头的样子。）

路明非使劲的挤着自己的手指，脑子里高速转着念头，仿佛听见懦弱的骨骼正在发出咔咔的裂响。

路明非想着：（以前那部老动画片《非凡的公主希瑞》，里面的女主角也是个暴力女，跟你很像。）（但她拔出剑，只要高喊一声“赐予我力量吧！”就会立刻变身，一座山压下去也能被她举起。）（但诺诺你不是希瑞，你甚至没有言灵能力，小屋里快要油尽灯枯了……）"妈的，拼了！"

满腔热血涌上大脑，那股子狂暴，那股子不顾一切的尽头又来了！

（那些家伙都不知道吧？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的想法吧？都觉得我很衰是吧？但我其实也是个——）路明非想着想着，就大喊起来："偶尔会发疯的主啊！"

路明非猛地撕裂了手腕上的止血绷带，把手狠狠的拍在活灵脸上，仿佛抽了他一个嘴巴。

氧气压力迅速下降，血液中溶解的高压气体开始溢出。大脑充血，眼前漆黑，双手挥舞，试图抓住什么能让他觉得安全的东西。

——无数气泡中，有人紧紧的抱住了他。

摩尼亚赫号上——

"拼了！"前舱里回荡着路明非的怒吼，曼施坦因教授的身体一震，睁开了眼睛。

"教授……氧气泄漏……"

曼施坦因的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话语，那是诺诺的声音。

教授用尽了最后的精力，昏厥了过去。

"氧气泄露！"恺撒一怔，看向他们刚才泊船的江面，距离大概两公里。"准备潜水钟，立刻！"

"路明非，你去订一下明天社团活动的场地。"这段声音传入在水底中的路明非耳中。

"路明非，你这样子！全班的平均分都被你一个人拖下去了！你属秤砣的吗？"

"兄弟，没问题！泡妞这事儿哥们，一定帮你搞定！"

像是在做梦，嘈杂的声音时远时近。

有人使劲打他的脸，叫他起床。可是他很疲倦，不想醒来。

但是一股气流却冲进他的嘴里，凶猛霸道，不由得他不张开嘴巴，大口吸气。

连吸了几口之后，脑中的那片混沌渐渐地散去，眼前的黑暗化开。

那是一张脸，脸的主人正拎着他潜水服的领子，大开大阖地扇着他的脸。

看见路明非渐渐张开了眼睛，诺诺如释负重。她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因为她的呼吸器在路明非的嘴里。

路明非还想多吸几口氧气，却被诺诺抓了回去。诺诺把呼吸器接回自己的潜水服的面罩，深吸了几口。

"能听得见吗？对讲机进了水，但应该还能用。"诺诺问。

路明非点了点头，一阵阵的眩晕感袭来，靠着吸了几口氧气清醒了过来，全身痛的就像蟒蛇缠绕着他，想勒死他。

"你的潜水服已经不在密闭了。"诺诺说，"80米深的水下，气体栓塞随时会要你的命。我们在青铜城的下方，得游一段时间才能上浮，坚持住！"

（没氧气你叫我怎么坚持？这不是玩我吗？）路明非心想。

"换我的潜水服。"诺诺伸手摸他的头，"别怕！"

（两个人只剩下一套潜水服，谁有设备谁就能活命这未免仗义的过头了吧？）路明非想着。

路明非已经坚持不住了，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想多吸几口氧气。

"我训练的时间比你久，憋气比你更久一点。"诺诺抓住他的肩膀，透过两层面罩，盯着他的眼睛，"我说过会罩着你的，收人做小弟，总要付出点代价的！我们一定会游出去的。"

诺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关闭了呼吸器的阀门，拉开潜水服的拉链。修长柔软的身体从潜水服里脱出，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射灯下，诺诺的皮肤光润如象牙，令路明非想起了那副《维纳斯诞生》的油画。路明非乖乖地任诺诺把他从破损的潜水服里拎出来，塞进完好的潜水服里。诺诺为他拉上拉链，关闭密封阀，接通氧气。

氦氧混合的高压气体迅速驱走了潜水服里的水，从脚底排出，路明非的意识恢复了。他透过面罩看着她，诺诺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露出询问的眼神。

现在和诺诺不能说话，她靠着存在肺里氧气存活，每一口气都事关生死。

气体栓塞也在她的身体里积累，气体溢出血液，堵塞血管，没有人试过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一个人能游多远。

诺诺竖起大拇指，比一个"OK"的手势，抓过原本连接着潜水服的救生索，率先向前游去。

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继续游了，只是机械般地摆动双腿，对于路明非这样的废柴，能做的也就是尽全力。往前，一直往前游！

头顶的青铜城一直摇晃着，震动着，像是要随时坍塌！

路明非一直跟着诺诺后面，看着她红藻一样漂在水里的长发，什么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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