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狡兔三窟,也给自己留条生路。”扬大渊果然狡猾。
“谢谢杨大人!”林容真诚道谢,深深地道了万福,起身问,“我儿子呢?”
“你现在就走?”
“难道,你还要什么条件?”
扬大渊真想借此机会与她亲近,但灯光下,她端庄的面目如圣洁菩萨,让他自惭形秽,既然如此,就算放生赎罪吧,于是说:“你们是走不出去的。”
“还望将军网开一面,指条生路。”林容尽管心有不甘,但想到军情紧急,不得不求助于他,对他又弯了一回腰。
扬大渊这才说:“我已领命,三更出发去接汗后,你可以跟在车后一路出城。”
“不带上儿子不行!”
“哈,与我周旋,都是为你的宝贝疙瘩——好人做到底!你要化妆成男人,把你儿子也藏车里吧。”他对林容说,“你去厨房,带些锅巴咸蛋路上吃。见了张将军,说我没亏待他的妻儿。你儿子在你原来那房间,去吧。”
目送着林容到了后院,时辰不早,杨大渊点起二十辆空车,领了皇子令牌,亲自带队,深夜出城,去接淄重沉沉的眷属们。
林容在最后一辆车里,只跟巴全学了赶车,还不熟练,但前面有大部队带路,马拉着只管跑就是了。下山路很快,天明时分,已经看见河流,杨大渊的车队忽然停止,不过半袋烟功夫,大部队向西拐了。林容明白,刚才是扬大渊给她一个信号,这时她应向东南方向前进了,好在太阳已经跳出山峦,辨别方向也容易些,但是危险性更大,她只有对着马抽鞭子。
儿子一觉醒来,看见右边的太阳射进车里,伸头一看,只有妈妈一辆车了,兴高采烈地喊:“妈妈,我们脱险了!”
望着东方的太阳,林容喜极而泣:“是的,儿子,我们脱险了。”
“很快,能见到爹爹了吧?”
“早哩,”林容把他的小脑袋按回去:“强儿,别说话,遇到人可不得了。”
“妈妈,您真是巾帼英雄!”儿子在车里为母亲喝彩,“居然能虎口逃生。”
林容摇摇头,心想,自己什么也没做啊,只是勇敢一些,坚定一点,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
正想着,山下突然一股旋风扬起灰尘飞扬,大队车马从一个小山后驰来,林容心一沉,情不自禁地叫出声:“不好!我们遇到蒙军了。”
儿子真聪明,拉了妈妈一把:“妈妈,我们跳车!”
可是,能两人一起脱险吗?林容否决了:“来不及,领头的舞旗子,他们已经看见我们的车,只有你下去!”
“不,妈妈,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处!”儿子靠到母亲温暖的后背上。
“儿子,你不能死,一定要回去,告诉你爹爹,蒙哥死了。”
“蒙哥死了?大好消息,但是,我、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找到爹爹……”孩子惊喜的语气已经带着哭腔了。
林容的心没有软,她翻身爬进车里,果断地说:“你顺着河流向下走,一路上到处写:‘蒙哥已死’的字,听到没有?!”
眼见迎面来的队伍在一座小山坡转弯,回旋无路,需要把敌人引开,否则儿子不保,信也无法送到钓鱼城。她只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心一横,扯出他,路过一片树丛,边上有缓坡,用力一推,哗啦啦一阵响声,车拐弯后,再回首看去,草木停止了摇摆,儿子也无影无踪了。
林容心被摘去了一般,闭着眼睛,一任马车闯入敌阵。蒙人治马有方,几个兵士拦了马,抓住人,送到了熊耳跟前。
林容已经化妆成汉兵模样,面黑如炭,腮帮上还有一颗大黑痣,熊耳哪里知道,这是曾跟随过汗后的女人?只是盘问他来自何处?干什么的?
林容当然认识他,听出他的蒙语,知道他问的什么,却装着听不懂的样子,只是用汉语说,自己是来接汗后的,与车队跑散了。熊耳听不懂汉语,生气地大声嚷嚷。他马后就是妻子的大车,玉萍早就喊车里太挤,要他找空车,这不送上来了吗?就叫来人先侍候夫人。
后面的车很快就来了,玉萍听见丈夫在前面大声盘问什么人,对面一辆空车,赶车的是个丑陋的汉子,正无聊的时候,终于看见一个汉人,比见了娘家人还高兴,赶紧招手让他过来。
林容闯入敌人中,又遇见死对头熊耳,简直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见对方发问,才想起自己穿的蒙装,出城前又化妆成汉兵的,他没有认出来。跟着又担心真要把自己送汗后那去,女人可不像男人那样粗心,一定会被认出来的。上次放了自己,这次不会再有好果子吃吧?本作立即死去的准备,没想到,却被送到熊耳老婆那里。
车帘子撩开,一个绝代佳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好奇地探出头来。在清一色的蒙古人中间还有个汉家女子,长得千娇百媚,连领头将军也对她言听计从,林容顿时有了生还的一线希望。似乎听汗后说过,是一个李姓汉将,要把妹妹要献给大汗的,大汗赐给了熊耳,可惜了这样的美人,竟然配给那么粗野的男人。
58.没有逃出又回头,
宗玉萍一路颠簸,又累又寂寞。不知什么原因,宗王末哥前一夜就匆匆走了,出发前把从合州掠来的人全杀了,他的家属也留给熊耳带着走,他急匆匆地要干什么去?
汗后担心大汗的安危,又气又急,带病上路。玉萍连丫环也不准带,有时还要服侍汗后,再加上日夜兼程地赶路,累极了,乏极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不,上天给她送来了,看来虽然丑,但知情懂礼的,先就有了好感。一问,男子说来自青居城,是扬大渊的手下,大部队就是来接他们的,只是他们从另一条路走的,这匹马迷路了……
玉萍高兴地对丈夫说:“这是城里派来接我们的,大部队不知抄了哪条近路走散了,我可要坐她的车了!”
仓皇出城,车本不多,再加上细软物品不少,她一路埋怨坐的“囚车”,来的车子虽然简陋,可是有车帘,有车篷,车里还有毛毡,空空荡荡的,不由分说,爬上去倒下就睡。
这女人,睡起来真像她抱着的小猫,可惜花容月貌,被家人作为礼品献了,被入侵者霸占着。不过,她能这样颐指气使安之若素,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出卖身子的女人,与出卖灵魂的男人一样可恶,林容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对准她起伏的胸膛就要刺过去……
车在山道上一颠,手歪了,打算再戳,一想,不行。送出情报是大事,死去大汗的消息,对钓鱼城中的军民太有价值了。儿子如果送不到,还得靠自己,赶紧收拾起匕首。
儿子?摔伤了吗?能找到家吗?儿子出城,利用了杨大渊,自己出逃,能否利用这个女人呢?上山的车慢得多,到推儿子下车的地方,不见人的踪影,山崖下也没有动静。菩萨保佑,只要强儿平平安安到他父亲那里,以后我一定吃斋念佛……
山城隐隐约约在前方出现,那女人不睡了,问:“你是扬大渊的部下?”
“……只算是手下人吧……”
“大汗他们进城了?”
“昨天傍晚大部队到青居的。”
“你看见大汗了吗?”
林容一凛,的确是看见了,尽管看见的是一团腐肉,依然答道:“……见到过。”
“啊?大汗最近怎样?好吗?”玉萍翻身坐起,另眼相看。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林容说的也是真心话。
“你不像是士兵,脸上涂了黑灰的?”宗玉萍看出一些蹊跷,“啊,你化妆了的?”
“是的。”林容不会说谎,“我化妆成一个士兵,其实不是。”
“那你怎么到青居城来了?”玉萍惊诧地问。
“被杨大渊从合州掠来的。”
玉萍瞪圆了杏眼,突然摇头:“哎呀,不好,泸州的合州人都被杀光了,我的仆人也不能幸免。”
知道自己是合州人,反而通风报信,似乎没恶意,林容转身说:“夫人,救我!”
一声“夫人”,喊得玉萍骨头都酥了。除了手下人,汉人都看不起她,于是高兴起来:“救你?先教你一个活命的方法吧,千万别暴露汉人身份,更不能说自己是合州人啊。”
“是啊,夫人有所不知,青居城里的汉人也杀得没几个了,杨将军吓得逃之夭夭,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林容听出她的话中有几分怜悯之意,用汉话把事实告诉她一部分,说得不动声色,前马后车的士兵也听不懂她们的话。
“汉人都得死?那我不也有性命之虞?”玉萍带笑地戏说。
林容看出她有持无恐,说:“夫人不同,您进城后,在大汗跟前说得上话,我不求您求谁去?”
玉萍像被搔到痒处,满足了自尊心,涌起一股豪情:“救你不难,先服侍我,进城再找机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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